在家,我住在一间没有景色的小房,对面便是人家的窗户,有好几次我看对户,对户也看我,有一个大汉,穿一条烟囱内裤,瞪着我,我只得放下百叶帘。
真寂寞。
傍晚想出去也不行,学生跟着来,要我补习,白天人教我,晚上我教人,晚上所得的补习费,白天交给老师,唏,累死人。
这就是我的十九岁。
今天不同,今天我要轻松一日。
我走到游客区,从一间名店溜到另一间名店,我想一条皮裤子已经良久,现在每间店都摆着皮裤子,但我不够钱,我只有能力买一条皮带。
售货员很友善,问我要不要试穿。
我放下布袋,试穿裤子,有一条浅咖啡的软皮,又贴又轻,穿上有飘飘欲仙的家觉。
售货员称赞说:「真漂亮,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九折。」
对折也不行。
我说:「呃,我要想一想。」
脱下来,还给她们,光是逛也不行,要买得起,否则还真是眼不见为净。
我看看表,嗯,十点半,找约瑟去。
他喜欢吃巧克力蛋糕,我大破忄-(校对者注:该字打不出,我问过一个广州的朋友,说是粤语里的字,音han,小气、吝啬的意思。)囊,买了一大盒,索性阔他一阔,我扬手叫计程车。
约瑟住在山上那种旧式房子,一大间打通,书桌就在床边,运动器材放在书架旁,非常有气质。
他是个时装设计师,我在朋友介绍下认识,为他客串过模特儿,他有展览会,总给我一张帖子,他们都说约瑟对我特别有好感。
他不止一次邀请我到他家去坐。
昨日我已通知他,说上午到他处。
为安全起见,在楼下管理处我再补一个电话。
「是你?这么早?」他说:「上来吧。」
我略略不安,他并不是那么欢迎我,当然,他的声音一贯的愉快,但这种客气我听得出是习惯,不见得发自内心。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抱着蛋糕盒子上去,揿门铃。
他来替我开门,穿着白色浴袍。
今天的阳光好得不能置信,自窗户透进,照得整间公寓明亮而愉快。
他请我进去。「吃杯茶。」
早餐桌上有多士有咖啡,还有一个漂亮的大胸脯女郎在吸香烟看报纸,看到我进来,向我投来一个亲切的微笑。
她也穿着浴袍。
「来,」约瑟并不替我介绍,「请便。」
我取起茶壶,斟一杯茶。
我当然不会吃醋,但这是另外一回事。他知道我今天会来,但仍然没有为我作特别措施,换句话说,我不值得他重视。
我气馁。
还以为自己是要人,受人欢迎呢。
我勉强的笑,「今日放假,所以来看你,你周末一直没空。」
但我上来并不是有求于他,我只是来看他。
这个时候,浴袍女郎喝完咖啡,回房去换衣服,她仿佛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也许这就是她的家。
很快她就自房中出来,擦了唇膏,套上松松的羊毛裙,一双高跟鞋,朝约瑟飞一个吻,出门去。
约瑟又问我:「是不是想客串模特儿?」
「不,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浅水湾去。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