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珞的目光扫过一旁垃圾桶上堆积成山的烟蒂,随即了然:“吵架了?我和她说说。”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治住苏紫瞳,童珞一定要算一个,可惜她工作忙,常年世界各地到处飞,大多时候鞭长莫及。
童珞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声,又道:“瞳瞳,是我。”
片刻后,房门打开,苏紫瞳裹在宽大的睡衣里,显得格外瘦小。沈逸沉默地站着,没出声,也没靠近。
童珞见到苏紫瞳的神色,没敢贸然招呼沈逸进来,她有些歉意地看了沈逸一眼,关上大门。不知和苏紫瞳说了什么,片刻后,童珞开门出来,房门在她身后虚掩。
“瞳瞳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见沈逸点头,童珂笑了笑,“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你别介意,等过两天她情绪稳定了,我让她给你道歉。”
沈逸嘴唇动了动:“算了。”
童珂轻叹一声:“你回去吧。”
沈逸迟疑了一下:“她晚上……”
“我最近休年假,在这看着她,你放心吧。”
沈逸轻轻“嗯”了声:“那我先走了,童珞姐你好好照顾她。”
苏紫瞳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披了条毯子,空调温度开得低,她赤|裸的脚趾是一种近乎青白的颜色。童珞关上门,拿过一旁的遥控器,将温度调高。
“吃饭了吗?”
见苏紫瞳摇头,童珞打开冰箱,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童珞忍不住皱眉,打开手机叫外卖,她也没问她,随便点了点清淡的,在沙发上坐下。
“说说吧,你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苏紫瞳抿紧了唇,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童珞才不惯着她那些臭毛病,等了一会,见她一动不动的装死,便道:“不想说就先去墙角站着。”
苏紫瞳只得起身去墙角罚站。
都说长姐如母,其实对苏紫瞳而言,从某方面来说,童珞可能比童蔓更像一个合格的母亲。至少童蔓从没管教过她,她养成如今这幅嚣张的性子,至少有一半是童蔓的锅。
苏紫瞳现在还会模模糊糊地记得以前——十岁之前,那时童蔓还很健康,她家和沈家一样,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被母亲捧在手心里溺爱着长大,走到哪里都是小公主的待遇。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父亲工作太忙,少有时间回家陪伴。
那个时候,她心中对苏衡还有着满满的孺慕之情,看到父母旁若无人的恩爱,还会上前撒娇卖乖的争宠。
母亲住进疗养院的前两年,父亲不管工作到再晚,都会每晚回来看看她。后来是苏紫瞳看苏衡实在辛苦,在沈母的邀请下主动住进了沈家,等周末父亲回来了才回家。她那时还常常天真的想着,等母亲病好了,一家人又可以重新在一起。
可是十四岁那一年什么都变了。
苏紫瞳搬去童家,童老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顾不上;两个舅舅对她也不上心;童珞正是高三,常年住校;童珂更是个没心没肺的。她情绪不好,大家只以为她骤然丧母,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并未多想。苏紫瞳就这么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没人上心的小可怜。
等到她被人发现精神不大正常时,已经是两年之后,而头一个察觉的,还是童珞。
那年苏紫瞳十六岁,上高二,转了学之后和沈逸不在一个区。她不肯配合治疗,在医院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看到谁都一副要立刻冲上去拼命的架势。
那时候童老因为小女儿的骤然离世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十二个月里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病床上过的,苏紫瞳出了这种事并不敢让老人家知道,而童家两个舅舅不想管她,只想把苏紫瞳送回苏家。
苏紫瞳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似的在童家老宅的阁楼上缩了两天,最后还是被童珞发现。那时她上大一,家里在校外买的有房子,童珞替苏紫瞳办了休学,又请了心理医生,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直到她情况有所好转。
因此,苏紫瞳谁的话都敢不听,唯独童珞,她是不敢的。
半小时后,外卖敲门,苏紫瞳赤着脚站在客厅角落里,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就是一副小可怜样,童珞一边起身开门,一边招呼她:“别傻站着,去拿碗筷。”
苏紫瞳乖乖地去厨房,她没胃口,只拿了童珞的。童珞眼也不抬:“再拿一副,没胃口也垫垫肚子。”
苏紫瞳只好陪她一起吃,吃完又被童珞指挥着去洗碗。
哗哗的水流声中,童珞靠在一旁看着她,语气淡淡的:“你现在的心理医生电话是多少?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你现在的精神状态。”
这话就好像小时候家长问“你班主任电话是多少,我要了解你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作为一个已经二十六岁,也算事业有成的女青年,苏紫瞳顿时羞耻地红了耳朵,她有些不满地看了童珞一眼:“姐!”
童珞依旧是那副可有可无的语气:“那你就自己交代。”
苏紫瞳:“就是……就是抑郁症复发了而已。”
童珞:“那沈逸呢?你的情况可是连童珂都瞒着,他怎么知道的?”
苏紫瞳抿紧了嘴,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把她和沈逸的事情大概交代了一下,想到下午的事,又有些恼火:“你不知道,他和赵欣还有那个江晚晴……”
“瞳瞳!”童珂严肃地看着她,打断了她尚未出口的恶言恶语,“他不是你爱的人吗?你为什么不能对他宽容一点?”
苏紫瞳负气地抿紧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