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被赶到车外之后就干脆靠着车轮坐了下来,有佣兵团拿着食物过来套交情,顺便套话,宁亚作为王子和其他人一起排队,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啊。侏儒一问三不知,将人打发了。不过他虽然和其他人说话,耳朵自始至终朝着车厢的方向,等听到宁亚发出压抑痛苦的闷哼声时,眉头微微地皱起。朗赞危机(五)宁亚被绑在石柱上,在烈日下曝晒,每寸肌肤都如烈火燃烧,痛得他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过了不知多久,安静到令人窒息的世界慢慢地开始有了动静。先是窃窃私语,慢慢地演变成高谈阔论,到后来,更有觥筹交错的碰杯声。宁亚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前方,一群俊男美女正饮酒作乐,无论男女都戴满了各种各样的珠宝,鲜花铺在在他们的足下,酒瓶倒在桌上,红艳艳的美酒潺潺流出,顺着桌腿流淌到地上,落入旁边的碧绿溪水中。色彩斑斓的游鱼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互相嬉戏。众鸟在天空盘旋,黄鹂放声高歌,孔雀尽情开屏,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在它们的周围,是鲜艳夺目的鲜花,是缀满枝头的果树。狮虎狼豹等猛兽在花丛中,在树荫下,或坐或躺,安分得好似家养的忠犬。仿佛是众神居住的神殿才会有的景象。痛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尤其是看着眼前那个背影时。宁亚的脑袋不听使唤,尤其是眼睛,像熊见了蜜,狼见了羊,一眨不眨地盯着背对自己而坐的男子。男子右手支着脑袋,斜坐在凳子上,漆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好似一侧头就会散开来。宁亚看不到他的样子,心里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委屈。过了会儿,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人人都大笑起来,那男子也是,肩膀微微地震颤着。宁亚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和委屈,想让男子回头的欲望是那么迫切,迫切到已经放弃挣扎的自己又重新挣扎起来。可是直到他从睡梦中醒过来,那个男子留给他的也始终只有背影。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看着他会让自己欢喜,想到他又会让自己难过?问题萦绕脑海,心莫名空虚,好似只有得到了答案才会填满。&ldo;殿下。&rdo;侏儒见宁亚出来,殷勤地送上准备好的早点。宁亚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片面包就匆匆结束了早餐:&ldo;阿尤布回来了吗?&rdo;侏儒摇头,上眼药:&ldo;说不定他在前面得到了什么好处,已经将我们抛到脑后了!&rdo;宁亚道:&ldo;他最大的好处就是痊愈吧。&rdo;侏儒想起他的惨状,又换了个担忧:&ldo;他不会走到半路就倒下了吧?&rdo;宁亚看着他:&ldo;你去打听打听消息。&rdo;侏儒推脱道:&ldo;我。佣兵团虽然不满意,却也不敢再多做要求。到了朗赞边境的城镇,宁亚主动与他们告别。他现在有很多疑问,想在回王宫之前调查清楚。首先是东瑰漠黄沙对朗赞国土的入侵到了什么地步,有多少人知道内情,民间是否有风声。其次是这么多佣兵团到了朗赞之后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限制每日入境的人数。最后是阿尤布的下落,他总觉得对方的失踪并没有侏儒说得那么简单。朗赞危机(六)大团大团的疑问有两个线头。一是去边境。阿尤布的膝盖高高肿起,一定会引人注目,他不信没有人注意。只是沿途排队的佣兵团已经入境,寻找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倒是士兵,以他们当时的距离,应当能看到一些情况。一是回王宫。那是朗赞变化的源头,只要见到父王,所有的疑问都将迎刃而解。宁亚略作犹豫,就选择了王宫。第一次出远门,就差点与父母天人永别,哪怕最煎熬的时刻已然过去,那一系列的惊险仍深深地烙印在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的心田里,留下深刻的阴影。随着咒文发作越来越严重,他心底的委屈和对父母的依恋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回家的念头一起,便像执念一样扎了根,恨不得立时长了翅膀,飞回王宫,飞到父母的怀抱中,好好诉一诉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的痛苦。于是,旅店也不想住了。他在镇上买了一匹马,披星戴月地往王宫的方向赶。夜色越来越深。咒文从他的衣领下慢慢地伸出獠牙,狰狞地咬住了他的咽喉。宁亚手紧紧地抓着缰绳,缰绳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白嫩的手心,留下两道又红又深的痕迹。无论宁亚怎么做自我暗示,眼皮子都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