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在一旁道:“素管家这张嘴,真真比刀子还利,难爲他怎麽就说的这样面面俱到。”一边笑著让轩辕持坐到自己身边,忽见轩辕敬过来了,又忙起来去迎接,搀著过来。素寒烟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麽,只是吩咐厨房继续上菜,轩辕敬便道:“寒烟,不过是家人小宴,坐下来一起吃。左右这是在家里,不用讲那麽些繁文缛节。”素寒烟方道:“虽是家里,大体上也不能错了,王爷和小王爷,夫人先用吧,我那里早已留下了。”轩辕敬知道素寒烟是因爲轩辕持在场,不肯逾矩以留下把柄,便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轩辕持没奈何,只得假意笑道:“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红颜也凑趣道:“素管家就不要推辞了,王爷离了你,这饭怎麽还吃的好?”一边命人拉他坐下了。素寒烟无奈,只得坐下了,不过胡乱应个景儿。一时间酒足饭饱,轩辕持和轩辕敬就到书房说了一会儿话,这里红颜也和他各怀心思的閒聊了几句,看看天色渐晚,便各自归房去了。轩辕持回房对红颜道:“今日一看见这桌家宴,就让我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件恨事。依我看,爹倒喜欢你,也该趁著这个时候杀杀他在爹心中的威信,将来也好赶出去啊。”红颜白了他一眼道:“哪里就有这麽容易了,我若现在就说点小话什麽的,还怕公公不恨死我呢,你没看见,今晚上到底逼著他在桌上坐了,真真像对自己儿子一样,依我说,若真想赶他出去,不下点狠招是不行的了。”轩辕持一听这话,显是话内有因,不由大喜道:“你可是有主意了?快告诉我。”红颜冷笑几声道:“法子我倒有一个,只是太过狠毒,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用?再者也需你配合我,还要有时间,只要这几样俱备,不怕赶他不出去。”轩辕持忙搂了她笑道:“你难道不了解我?若说好心的法子我不会用倒是有的,这狠心的法子我是自小儿就轻车熟路的。咱们俩好了这些年了,我还是那什麽良善之辈吗?你有法子就快说,只要能赶他出去,我都听你的,从此也服了你。”红颜睨了他一眼,懒懒道:“这话可是真的?那素寒烟貌美无比,你就狠得下这个心吗?”轩辕持道:“若在楼子里,像这样的美人儿,我疼惜还来不及呢,奈何他不会做,非要与我爲敌,大丈夫怎可贪恋一个色字,这点你放心好了。”红颜点头道:“好,算我没看错了你。其实这法子倒简单的很,不过可有一样,我须要先怀上你们轩辕家的骨血才能施爲,依他的地位,大概也只有爹未出世的孙子方能抗衡的了了。”轩辕持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多多努力也就是了。不过这事情可不是说成就成的。”红颜冷笑一声道:“你倒心实,谁说非得真怀上?真要有了身孕,我还不想冒险陪著他玩呢。难道我们就不会放假消息吗?等把他撵出去了,随便编个理由说是掉了,谁还知道?”轩辕持喜的直点头,连连说好,又疑惑道:“这些都可办到,但你到底是什麽法子呢?也该说出来我听听了吧。红颜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只把个轩辕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连连叫道:“好计好计,果然是女中诸葛。依这法子,再没有不成的了。”几天後,就传出了红颜怀有身孕的消息。轩辕敬眼盼著这麽些年,这回终於了了心愿,欣喜自不必说,就连素寒烟,看著老王爷那幅高兴样子,心中也觉欣慰。红颜母凭子贵,在府中的地位就更尊贵了。老王爷每日必遣人来看视这点自不必提,就连素寒烟,竟也破例爲她回复了以前饮食的旧制。皆因听府内的老妈妈说女子有孕时若想吃什麽就要立刻吃下去,再等可能就又不想吃了。若害喜再严重一些,对胎儿的害处更了不得。因此他让厨房每日里准备了各样吃食,只等著红颜一句要求。这日出得门来,正逢轩辕持下朝,看了他便忍不住讥笑道:“不是说什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怎麽这会子倒不顾这些了,每日里浪费了多少东西?红颜究竟又吃不了多少。”素寒烟闻言,也不羞愧,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也全是爲了夫人与胎儿著想,况只对夫人这样做,每日里剩下的东西也有限,比不得先些时候,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就可以动辄几十道菜,剩下的足可以填山填海了。现今剩了那麽点东西,不过下人仆妇们一分,也就完了。再剩的也是散给那路过的乞丐穷人。这样看来,又有什麽不妥?”轩辕持与他并肩缓步行来,不知情的人看著倒像是一对老友似的,殊不知他们心里的两样心肠。轩辕持道:“罢罢罢,每次说你,总是你有理,我也总学不乖。非要知难而进呢。”素寒烟也道:“我也是一片真心爲夫人王爷,你连这个还要挑刺,你羡慕,也学夫人,我必定也大碗小盏的伺候你,再不加限制如何?我只怕你学不来。”说完别过头去一笑,待回过头来,面上又是淡淡的表情。轩辕持只是气得牙痒痒的,恨恨道:“你不用得意,哪日等我收服了你,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呢。”话一出口,想到这收服二字还有的别样意思,看著素寒烟如美玉般光洁的侧面,不由得心荡魂驰起来。素寒烟却不知道他的不堪心思,两人一路行到轩辕敬的住处,下人告诉他们说王爷去了湖心亭,忙转了方向,却又遇上了扶著丫头也去请安的红颜。三人遂一齐到了那里。轩辕敬正在那里独自饮酒,看见他们三人,更是高兴。旋又想起红颜有孕在身,便道:“你又来干什麽?不好好的歇著,持儿扶她回去,只让寒烟留在这里也就够了。”红颜微笑道:“王爷一看素管家,就把我们忘了。特特的来请安,却巴巴的就撵我们走,我成日里在屋里也怪闷的。倒不让也趁这会子开开心,果然我们就不如素管家了?也该疼顾我们一点儿啊。”轩辕敬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倒落了一身的不是。你们的孝心我知道,只是这亭子四面临水,当心你眼晕。你既如此说,也好,就坐下来,我们自在说会话儿。我也开心开心。”这边命人拿些果子点心来。红颜这才挨著轩辕持坐下,笑道:“果真这样,也算我们孝心虔了。”素寒烟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鼻子只觉一酸,眼里已是有了些泪光,轩辕持眼尖,先看到了,诧异问道:“怎麽好好的倒想哭呢?莫不是受了什麽委屈?”素寒烟道:“哪里是哭?不过风迷了眼睛。”轩辕敬也忙查看,一边笑道:“持儿何时倒关心起寒烟了,这倒很好。”轩辕持道:“我若不说,等哭了起来,爹又要硬赖我给他气受,我可不担这莫须有的罪名。”红颜在旁边忍不住道:“王爷的计策真是好的,少爷如今虽还未被素管家收服,也算降服一半了,我过往何曾见过他这慎重样儿。”说完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未歇,忽然“哎哟”一声,双手捧腹,刹时间痛呼不断,满面上渗出细密汗珠,连眼泪都痛了下来。轩辕敬与素寒烟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命传大夫,轩辕持道:“哪里等得及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去叫,竟是我亲自走一趟还好。”说完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将素日里给王爷和自己等看病的黄太医给请了来。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了,只用一张纱幔由两个丫头扯著遮住红颜整个人,将一截雪白皓腕也用厚密白纱遮了,黄太医便就著白纱把脉。轩辕敬等都在一边紧张看著。良久,诊脉的手方撤了下去,轩辕敬看黄太医的脸色,竟是十分的爲难,他忙问端的,黄太医也不肯说什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轩辕敬身子一晃,心知不妙,却听黄太医强笑著对红颜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不过是小毛病,待我安排几味药与你吃,包管无事。现下只是静心将养要紧。”红颜在纱幔後轻声道谢,轩辕敬忙命丫头们著藤登抬她回去,轩辕持陪著她,这里看著他们走远了,方急急问道:“你可真急死我了,既然无事,却爲什麽又摇头叹气的?”黄太医又叹了一声道:“我那样说,不过是令病人宽心罢了,若再添一层熬煎,更没有指望了。”话未完,轩辕敬已跌坐了在凳子上,素寒烟连忙扶住,只听他颤著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症可是险的很吗?”黄太医点头道:“确实险得很,目前先吃几味药试试,若不成,怕是这个胎儿就保不住了。”虽这样说,看脸色竟是不抱什麽希望。在桌上写了一个方子,便告辞了。这里素寒烟命人送黄太医出去,他见轩辕敬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想红颜初爲人母,就遭到这样事情,心下也是凄然,还要宽慰王爷道:“黄太医虽这麽说,但这才几个月,应不致凶险如此。况天下名医也多,那真正有本领的,大多隐居山野,少爷交游广阔,何不让他托人寻访几个,或许能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