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城,雨。
窗外打雷闪电,瓢泼大雨,窗内昏暗湿冷,凉风阵阵。
一条深长的公寓走廊,陈远国站在301外,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无人应答,有些不耐烦。
这是一间相对高档的公寓式住宅,里边儿住的人不是富户白领就是高知骨干,由于是小户型,住的多是年轻人,陈远国埋头看表,两点过十分,又是星期二,想来这个时间段内楼中人最少,大多都上班去了。
见一直无人应答,陈远国四下环顾,确认没人后,从裤兜中掏出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长得特别像环形针,铁丝细细长长呈扭曲状,正是陈远国的杰作之一,一把万能钥匙,也是自陈远国离开派出所后最大的生计之一,专业开锁好几年。
只见,陈远国将万能钥匙插入锁孔,一插一提分秒之间,看似坚固的门锁发出喀嚓一声,门应声而开,陈远国收起钥匙,推开房门,身体一闪入内,最后轻轻关上房门,整个步骤一气呵成,想来这样的事情没少干,熟练至极。
“这小子,生活过得挺滋润呀”进到屋内,陈远国借助窗户射入的昏暗光线看清屋内的大致布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羡慕的神情。
这是一间典型的单身公寓,一眼便能望到头,一间厕所,一个小生活阳台,剩下的部分都集中到不知该被称作卧室还是客厅的大房间内,这样的布局很新颖,远在陈远国对家的概念之外。
房内,一张宽大矮床,靠墙那边儿是一壁大衣柜,另一边儿是有个小窗户的办公桌,桌上整洁地码着书籍等常用物品还有一台款式别致的座机电话,床尾不远处摆着一张懒人沙发,沙发对面是台比花园小区那台大两倍的电视,电视下连着音箱和游戏机,一边放着小冰箱,另一边是个餐边柜,上面整齐地码着一排排可口的零食和酒水,一切的布局很符合一名单身年轻富有的男性对家居的要求。
“这几天老爱下雨,也不知道关了窗户再走!”何光绪走的时候并未关上生活阳台的推拉门,这会儿外面又刮风又下雨,风带起雨水和树叶飘得离阳台较近的地方到处都是,陈远国走上前去,将卷出的窗帘扯回,顺手关上了生活阳台的推拉门。
陈远国皱皱眉,回想一下,雨是昨天下午就开始下的,断断续续一直没停过,虽然何光绪屋内有许多杂物,但都被何光绪很整齐地按种类收纳好了,可见是个心细又讲究的人,既然如此,明知道要下雨,也知道自己阳台浅,出门之前怎么都会带上阳台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自昨天与何光绪见过以后,就算何光绪回过家,也只是短暂的停留,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那他能去哪儿呢?陈远国心里升起一丝担忧。
陈远国走到办公桌前,上面满是当季最红的漫画,当然也有些专业书籍,陈远国大致检查了一遍,连抽屉中也翻了翻,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最后,陈远国将目光停留到小窗户下摆放着的两幅照片上。
一幅是年初在花园小区吃年饭时照的,照片上四男一女,从左到右,第一个是何光绪,照片中的何光绪与昨日陈远国见到的何光绪差别很大,主要是体重还有精神状态,照片中的何光绪算是个阳光健康略带圆润的青年男人,脸庞酷似旺仔牛奶上的旺仔,笑起来特别的喜庆,不像昨日,眼窝凹陷,整个人消瘦脱相,半年之差,天差地别。
紧挨着何光绪则是陈远国,照片上的陈远国与现在的形象相差无几,矮矮瘦瘦,眼细脸尖,一脸精明相,说句不好听的,和那老鼠似有几分相似的。
陈远国不由得回忆起去年第一次见一梅师伯时,还是在自己的老房子,一梅师伯并不像外人那般以貌取人,觉得如陈远国这般长相的人一定是宵小之辈,按一梅师伯的解释,相由心生,要是一个人拥有某种动物的特质,那他很有可能会面似这种动物,比如说跑得快的人大多都长一张较长的马脸,而陈远国擅于追踪断案,有老鼠般敏锐的感知力,所以陈远国便有着一张类物脸,这样客观的分析,让一直饱受自己面容自疑的陈远国打开了新世界,得到了肯定,这也是陈远国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一梅师伯的原因。
挨着陈远国站着的便是陈远国的半个师傅刘铎,一个大腹便便,头上荒凉,甚是油腻的中年大叔,脸上常年挂着一副上位者的和蔼笑容,眼睛却闪着睿智的光,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刘铎能位居花园派出所所长,并屡破奇案的原因。为何会说刘铎是陈远国的半个师傅呢,因为,刘铎是陈远国警校时的教导员,看中陈远国的侦查能力,一路培养,一路提携,最后跟着刘铎来到了花园派出所任职,五年前的货车司机醉驾案,陈远国年轻自负,一不小心被人构陷,丢了工作,失了名声,跑了妻儿,算是跌入谷底,从此便与刘铎往来甚少,还是去年妇女失踪案一梅师伯的出现才缓和了刘铎与陈远国的关系,也替陈远国洗清了冤屈,最后,陈远国放弃了重回所里的机会,拒绝了刘铎,一心跟着一梅师伯走上修术这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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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铎旁边站着一名个子小小,齐刘海,一脸稚气的微胖女孩,女孩正是一梅师伯。
要是不了解的人,乍一看一梅师伯最多认为是名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实际上一梅师伯已经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但这事儿是秘密,何光绪与刘铎都不知晓,只有知道相术真实存在且已经入门的人才清楚一二,这一点,一梅师伯与李航博想法一致,长久的寿命是恩赐也是伊利园的禁果,一旦被世人知晓,一定会被觊觎,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会给一梅师伯或是李航博甚至是相门都带来灭顶之灾,这也是为何南相会规定,如若弟子要离开,提出要不生死,要不术无这等苛刻要求的原因。
最右边的是余淮生,高高瘦瘦,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头乱七八糟似鸟窝状的短发,虽已经二十好几,身上仍有浓重的少年感,相比蔺家主的帅气逼人,余淮生更像是邻家大男孩。
陈远国将手中的照片放下,拿起了另一个相框,相框中是一对相拥的男女。
男的是何光绪,女的陈远国不认识,模样干净整洁,笑起来两瓣小虎牙,两人都是属于可爱范畴内的,看起来很是般配,女的斜挎一个手袋,袋子上印着酒城第二人民医院几个大字,陈远国将照片从相框中取出,塞进裤兜里,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何光绪的住处。
其实不怪陈远国未经他人允许擅闯他人住宅,只因为陈远国实在没法了,先是给何光绪去了哔哔机等了一天也无人回应,又去了何光绪所在的花园派出所,先找刘铎,被告知刘铎去省里培训去了,估计升迁在即无暇顾及花园所的事情,再找了曾经相熟的同事打听,原来何光绪已经休假一个多月了,陈远国询问何光绪的亲人,唯一的父母去年就移民澳大利亚,实在没法的陈远国才要了何光绪家中地址,破门而入,希望能找到点线索,好在从照片上可以看出,何光绪是有个女朋友的,陈远国打算去医院看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查出点什么来,瞎猫碰见死耗子呗。
由于大雨,一直没打着三轮车,陈远国忍痛叫了一辆黑摩托,等到了酒城第二人民医院时,陈远国连内裤都湿透了,为此摩托师傅还多收了陈远国两块钱的感冒费,陈远国着急办事,没事和摩托师傅掰扯,只有不情不愿地付了钱悻悻离开,嘴上一路骂那落井下石的师傅一直骂到医院门诊。
医院门诊大厅。
外面暴雨,里边儿又是看病高峰期,整个医院人挤人,每个医生护士都忙得焦头烂额,见状,陈远国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朝着保卫部的方向走去。
保卫部坐着两名中年保安,一胖一瘦。
其中胖保安半躺在椅子上,小帽盖脸,正打着瞌睡,另一名瘦的则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嗑着瓜子,相比大厅忙得起火,保卫部里显得特别的悠然自在。
“你好,我想咨询个人!”一个脸小头小,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男子从门口处伸出脑袋探进询问,一脸讨好像。
“看病去前面挂号”看报的瘦大哥斜眼看了一眼陈远国,将他误认为想投机插队的人,这样的人一天得来好几拨,保安们也是见怪不怪,随意说了句话便想打发走人。
“大哥,我不是来看病的,我真是来找人的”陈远国瞄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见缸里密密麻麻塞满了烟屁股,便自来熟地走到瘦保安椅子前,从裤兜里掏出半包香烟,抽出一根,笑嘻嘻地递过去:“来来来,我也是烟瘾犯了,想找大哥借个火”
瘦保安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男人递来的香烟,是较贵的那种,便接了过去,自顾自地点上,然后将火机丢给陈远国,就这一呼一吸间,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
“是这样的,大哥,我就是想找你们打听个人”陈远国顺势也点上了烟,找了根凳子,坐到保安大哥身旁,将从何光绪住处顺出来的照片递给了瘦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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