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诉毕芊,他很疼,很疼,不是这三次耳光,而是这许多年。疯癫的,无序的,掺杂着流不完的眼泪与爱和恨的这许多年,妈妈,他唤,放过我吧。
毕千念次日定了闹钟,在毕芊起来之前做了早餐,一碗清汤面,煎了个荷包蛋。
他在天蒙蒙亮时才缓缓睡过去,想了许多,内心怀有一丝希冀,毕芊大概是遇到了薛成楷的儿子一时失控,并不是真的不允许自己考去外地。这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今天和毕芊静下来谈谈。
毕芊今天面色无异,见了毕千念红肿的双颊动作一滞,却没开口说什么。
她吃完早餐,发觉毕千念自己没有吃,只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妈,”他开口,内心并不轻松,他像一根绷紧的弦,“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大学的事。”
“嗯,”毕芊放了筷子,“你怎么想去之琼大学了?”
“觉得自己努努力可以去,”毕千念回答,“也想去远些的地方看看。”
他们坐在各自对面,像在进行一场谈判。透过窗帘照进朦胧沉闷的天光,是阴天。
“你谈恋爱了吗?”毕芊倏地发问。
“……没有。”毕千念好像听到了自己不稳的心跳,毕芊越是冷静,就越是让他感到可怖,“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毕芊淡漠地看着他,起身拿了包预备去学校。
“妈?”毕千念跟过去,也不走近。
“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可以。”毕芊突然开口,走到玄关换鞋,她又站直,盯着毕千念,“离开水云市,不可能。”
毕千念楞在原地,毕芊不待他反应,关了门。
“妈?”毕千念听到门外钥匙反锁的声音,“妈!”
毕芊下楼了,传了一声声脚底踩下楼梯的闷响,她离开了,步伐轻快有力,像奏响一首胜利的乐曲。
毕千念猛地拍门,“妈!妈!你锁门干什么!”
他感到一阵窒息,手掌拍红了,没人回应他,他颓然地停了下来。屋子里的金鱼像是看了他一眼,又背过身游走了,吐了一串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