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半柱香后,她意识到,临摹一事于她而言,未免太过托大。
姑且不谈徐赫此作大气磅礴、繁华葱荣,大景肃静苍茫,小景精致怡人,单单是她笔法生疏多年,又不擅长山水画,难得其中三分意韵。
过份!这人早在三十六年前已登峰造极!还让不让人活!
关键是……她干嘛自取其辱?
但若去求他,他势必得寸进尺,借机要求复合。
晴岚图由她切割赠人,理当由她尽力索还。
夜深人静,她让哈欠连连的沉碧先行回屋歇息,决定孤军奋战至天明。
随手把墨发绾起,明媚脸容尽是严肃专注。
窗外淡薄月华叠着案上烛火,映照山山水水的灵动气魄,亦勾画她精雕细琢的眉眼。
勉强定好大致布局,她挺直纤腰,活动筋骨,忽听窗外传来低沉醇嗓。
“洪朗然企图拿我的画,拐骗我媳妇当他儿媳妇?”
阮时意心惊肉跳,手中狼毫砸落,毁了她辛苦一夜的初稿。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忿然转头,瞪视窗边那溢满酸气的俊颜,触及他微含灼热的目光,心底没来由添了一丝难言躁动。
——徐三郎,可知此刻的你,像极了……夜探香闺的采花贼?
第22章
初秋素月清辉浸润下,徐赫眸光越发深邃。
世上最美好的两种光华交叠,堪比出尘仙气与人间烟火气互融,似幻似梦。
瞳仁深沉如桃花潭水,眼尾因气恼而略微拉出好看的弧度。
新留的浅青胡茬,配上分明的轮廓,散发细腻雅味与成熟痞气,神秘且危险。
阮时意忘了谴责他的不请自来,也忘了询问,此行所为何事。
隔窗而立,对视半晌,她小声道:“他们父子所言……你从何得知?”
“我潜入洪府,听了几句……”
“你胆子也忒大了!你就不怕被……”
“怕什么?”徐赫哼哼而笑,“那爷儿俩自认为无人能敌、无人敢招惹,疏于防范;二来全神贯注盯着你,哪有闲工夫留心窗外?”
“那……你大半夜跑来做什么?”阮时意总算想起最该问的问题。
他满脸无辜:“你让我揭裱的呀!揭绢尚可,揭纸技术分外复杂,稍不小心,无法挽回。我又不是装裱师傅,近来日日钻研,成功揭下了几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