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俞劲青很早就起床贴了春联、挂了鞭炮小辣椒等装饰物,而此刻庄合圆正在小心地揭下来,生怕发出大的响声。
“你干嘛?”俞劲青压着声音问。
“爸,纪阿姨刚走,你就一言不吭把俞慈接过来,她心里够难以接受的了。你还要把这里贴的这么喜庆,她醒来怎么想啊?”
川渝的农村有个相同的风俗,家里重要的人去世了,要么贴三年的白对联要么就不要贴对联。
俞劲青不知道说什么,手依旧搭在对联上,胡乱答应了两句,“不用,都已经贴好了。”
这时候,庄碧云穿着宽松的睡衣出来,还裹了件俞劲青的披风,她自然地拉过俞劲青的手,“听孩子的,取下来吧。”她拢了拢衣服,温度是很低,俞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脚丫,刚刚竟没发觉自己的手脚冰凉。
庄碧云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对儿子点了点头后把俞劲青带回了卧室。
每扇门周围的红一点点褪去,家里显得灰蒙蒙的了,俞慈钻进了被窝,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堵。
所幸寒假短暂,俞慈发现自己第一次那么想回归校园。有了课听,有了卷子做,大概就不用每天活得像一个郁闷的黑洞了。
直接从庄合圆家里来学校交了学费、签字报到。因为要住校,她不得不先回家收拾东西。本想和她说话的沈伊恒也被忽略了,她们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讲话,俞慈就跑了。
家里的窗户没有关,在落满细灰的房间,她越收拾越凌乱,差点就在卧室冲自己发脾气了。
“你和俞慈还没有和好吗?”并不想打扰俞慈的闵仔耘现在才知道这么长时间来她就是单枪匹马在抗着所有的事。
“你怎么也知道呀?这下好,全世界都知道我骂她了。”沈伊恒以为俞慈在和自己赌气,假装不屑地摊开手说:“喏,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个样子。”
“沈伊恒,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听我跟你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上学期俞慈妈妈生病了,她想考好一点让她妈妈开心。最后那半个月,我看着她怎么学习的,真的很拼命,她绝对不是想要让你难堪,那些题对她来说都不难,她做过很多次了,她真的考差了。”
“而且”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过这般严肃又担忧,“今年寒假,俞慈妈妈去世了。”
沈伊恒瞪着大大的眼睛,慢慢地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讲。”
闵仔耘摇了摇头,“她妈妈生病的事,她也没有跟我讲,我无意间发现的,寒假才得到证实。俞慈说等你们回国,她会跟你们说的,我没有想到她什么都没说。”
“那我怎么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太蠢了。”沈伊恒很少这样失了方寸,她不敢去想俞慈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她只是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可能补救了。
闵仔耘沉默了一会儿,“大家都是年纪轻轻十几岁的孩子,没有把周围每个人都照顾好的能力。但我唯一敢肯定的是,她不想你受到伤害,特别是她给的,你对她也一样。”
“谢谢你,闵仔耘,我知道了。”沈伊恒懊恼地坐在原地,在英国看见一条特别可爱的工艺鱼因为赌气去看了好几次也没给俞慈带回来。
一通拨往加拿大的电话响了,接电话的是刚刚才入睡的林恭果,玩了一天筋疲力尽。一看是沈伊恒,接起来说完“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挂了。电话又响了,他有点失去耐心:“都跟你说了……”
“俞慈妈妈去世了。”沈伊恒轻轻地说,这几个字熄灭了对方的怒气。电话那头哑然,马上就清醒得彻底,“沈伊恒,你没有开玩笑?”
“我有可能用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要是以前,沈伊恒一定会骂他没有脑子,此刻垂头丧气的她也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开一个无礼的玩笑。
“好,我马上去订机票。”
冬令营还没有结束,他半夜去敲了志愿者的房间,志愿者又带着他去老师的签字,组织方来人警告后果通知监护人,沸沸扬扬。加拿大的冬夜极冷,他走出酒店的时候感觉被风扇了一巴掌,工作人员打着呵欠开车送他去机场,他给陆悄欢留了简短的字条。“冬令营好好表现,后见,不要冲动回国找我,我会和你一起去美国的,我保证。”
由于项目费用不菲、内容有趣加上后期申学加分,林恭果成为这个冬令营项目多届来第一个提前退出的人。北京时间第二天凌晨四点,候在机场的陈叔和林妈妈接到了林恭果。他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来,里面除了路途中给俞慈买的礼物外什么都没有。
本来林恭果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顿痛骂,但是林妈妈说,“没什么啊,你反正也考得起不是吗?今年还是你第一次没在家过年,可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