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来啦。”
老师傅抬头,扶了扶眼镜,像第一次见一样,有些亲切。眯了眼看俞慈,“小姑娘,是你啊,带小伙伴来照顾我生意了?”
“没有,没有”俞慈连忙摆摆手,“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诺,你看。”她从袋子里抓出闹钟,摊在手上,“你看!”
老师傅脸色青了,俞慈却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上次啊,就给你说了要多休息,但是你肯定记不住。我就想着给你买个闹钟。我都帮你调好了,每四十五分钟就会滴滴响两声,声音不吵,不管是你工作,还是晚上扔在这里都不会打扰到人。”
俞慈还在叽里哇啦地说话,老师傅却恢复红润的面色,哈哈地笑了“小姑娘,哪有人一来就给别人送口钟的,吓不死我。”
俞慈瞠目结舌,才想起送钟不吉祥的某些含意,尴尬地咬了咬牙,“老师傅,我……”。
“哎呀,没事。”老师傅摆摆手,“时代在进步,我们这些老木头,也该改一改了。小丫头,谢谢你啊。”
老师傅的言语里尽是开心和宽慰,俞慈却还是总觉得还有过意不去。是谁说迷信都是没有文化呢?有时候,只不过是人对不安之事表现出的巨大排斥,对吉祥之事热切的企盼罢了。
避过这个不谈,俞慈要教老师傅怎么用,老师傅却说:“我们这一代做工匠的,这些都会一点点,修表修钟是不怎么会,调这个我还是会的。”于是,他倒饶有兴致地捧着小闹钟把玩。
方方的黄铜中间嵌着一块圆圆的晶莹透剔的凸形玻璃,表盘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小齿轮大齿轮缓缓的转动,齿轮外面是一圈凹进去的小圆点,既精致,又不影响看时间。这块钟还有个盖子,用的时候,放在背后把钟撑起来立着,不用的时候也可以盖里来保护好。
寒暄了几句,老师傅说,“你要是没有小伙伴带来玩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是随时欢迎你。”
俞慈却没有来时的兴奋,但看到老师傅这么开心多少还是好受些,她点点头,“好呀。不过,师傅,我要回去啦,你自己多保重身体,下次再来看你。”
“说得我多老似的,知道啦。你也是,过年要回老家吧,小心点玩鞭炮,别像个野孩子去炸人家的菜和小狗……”
在这一瞬间,俞慈突然觉得好像知道了有爷爷是什么样的感受,鼻子酸酸的,眼泪包在眼眶里打转。虽然关于爷爷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但她知道的,要是她早一点来到这个世界,就能和疼爱自己的爷爷遇见。就像现在这样,自己出去玩时,他会和奶奶就会一边骂自己是多事包,一边在家里给自己缝裤子,包汤圆。
“嗯。”俞慈回答得很轻,生怕被发现。因为有时候,很多情绪真的解释不清楚,不想有人询问为什么,只想一个人悉心珍藏了。
雕刻店的闹钟响了三次了,老师傅还在等第四次第五次。俞慈哪里知道,这只原本提醒人休息的闹钟让这个老人欣喜地工作到半夜,今天是他这几年来工作得最晚的一天。
夜深后,再小的声音都变得响亮起来,似乎在冲着他叫“快睡了!快睡了!”他才想起俞慈说要人擦屁股的事,赶紧收拾了去睡觉。
也是这个时刻,俞爸爸和家人吃过晚饭,在卧室待了两个小时后。蹑手蹑脚拿了车钥匙出门,路上有零星的车,俞爸爸的车也行驶在其中。
第15章
拖着行李箱,牵着妈妈的手,坐在舅舅的车上,终于又回到了渝城的小家。
妈妈有点晕车,不过也在和舅舅寒暄着家里的情况。
深夜,整个城市看似笼罩在橘黄的灯光里休息,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了许多。可是路途经过的一条条街道,仍旧飘着香辣的火锅气息,俞慈便知道,这里是比大上海也热闹多了的地方。她贪婪地嗅着浓烈的辣椒味,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说是老家,其实回到家里只有自己和妈妈时,俞慈才陡觉几分孤独。在这座城市的亲戚还有俞慈的小姨、大舅和外公的几个弟弟妹妹等。所以过年大概也是回去给外公外婆等老人上坟,再在幺外公家吃团年饭。
俞慈在这个村里长大,到了读书的年龄便待在城市了,和亲戚之间走动并不多,对于爸爸家的亲戚就更加生疏了。
想着两个人在家实在冷清,第二天,妈妈便打包带着俞慈直接住在小姨家去了。妈妈和小姨很好,小姨生的女儿李思羽也是俞慈家中唯一亲近的姐姐。
“姐姐!我好想你啊。”俞慈叫着冲向李思羽,李思羽如今已经结婚怀了小宝宝,她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听到妹妹的声音也是扯着嗓门喊:“妹啊,快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