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张清朗儒雅的笑容,神情带着些许歉疚,他顺着江裕琅的话,道了歉道:“抱歉,见了故人难免会有几分兴奋,是贺某考虑不周了。”
听到他话中意味深长的“故人”一词,江裕琅脸上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讲出口的话也显得更不留情面了些:“吟清兄既然知晓,那便请回罢。”
外头雨尚未停下,茶楼里的人只多不少。本来因说书人突然停下,都顿觉有些许无聊,此时察觉这边似乎有戏看,瞧着似乎还分外精彩的样子,不少人都探究地将目光投了过来,也有几人甚至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被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盯着,贺吟清虽心有不甘,也不好再纠缠不休下去。他抿住了唇,偏了偏头,将目光又放到了坐在里面的女子身上。
却连个余光都没能得到。
江裕琅也不等贺吟清离开,见他无欲再纠缠后,就直接将包厢门关了起来,将大厅的喧闹隔绝在外。
转身随意地在江琬槐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抬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热气随之冒上,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才将茶杯搁下。
这还是两人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第一次见面,沉默了几瞬后,江裕琅才朗声开口问道:“你今日怎得出府来了?”
江琬槐对上他的目光,应道:“我过几日要去江南,今日便想着出来采买些东西。”
她说这话时,眉眼都舒展着,脸上的笑意盈盈,显然是对这事充满了期待的。
江裕琅却是眉头一皱,重复了一遍她话中的重点:“江南?”
他复又问道:“你去江南做何?”
江南离京城可不近,若是坐马车去,光是在路上的行程都得花上几天几夜的,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江琬槐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点了点头应道:“太子殿下要去江南处理政务,便说捎着我一块去逛逛。”
在提及太子殿下时,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女儿家的娇喜。
江裕琅瞧她这副样子,倒是没有再呛声说什么。
心中方才的些许担忧也消了些。是他想当然了,若是没有太子殿下陪着,他妹妹作为太子妃,又哪能擅自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他心中这样想着,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了去,怔怔的出了会儿神。
两人之间安静了好半响,江裕琅才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般,开口同她说了句:“往后吟清兄若是要找你,你可得离他远些。”
江琬槐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到这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对于贺吟清自然是避之不及的,反倒是他哥哥,上一次见面时还总提起他来,现在说这话,定然是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她想着,有些好奇地问道:“哥哥为何这么说?”
江裕琅也没有瞒着她的打算,稍一沉吟,就将事情尽数告诉了她,他说道:“他前几日来找过我,说是想通过我,来同你见上一面。”
他顿了顿,对上江琬槐投来的视线,又立马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可没有同意。我这几日原本还想寻了机会去太子府中找你说这事,没想到今日就恰巧在这儿遇见你了。”
从上次和江琬槐谈过一次之后,他便歇了其他的心思。虽还是对陆昭谨有不满,但是瞧着自家妹妹在太子府中,的确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也在努力的不排斥这个妹夫。
毕竟照现在的形式,外人看来,江家与太子府便是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们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琬槐颔首示意知晓了,心中感到了几许疑惑。压下心下翻涌的厌恶反感之情,她蹙眉问了句:“他为何要见我?”
闻言,江裕琅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复杂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晓。”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从未想到贺吟清有朝一日会同他提出这种请求来。于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好友向来是个识体规矩的人。
提点过了两句之后,江裕琅便及时地打住了这个话题。上一次在将军府见面时,他心中有气,难免讲话没分寸了点,这些日子里他也考虑清楚了。
夺嫡之争中,一切都是未知数,就算是向来不投靠任何一方的将军府,也无法保证这一次依旧能够独善其身。
而照目前朝中的局势来看,陆昭谨无疑是胜算最大的一方,江家这一局也不算吃了太大的亏。如今双方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再不和,也只能互相帮扶打点着。
反正在心中做好最坏结果的预计,便就是栽了,也只能认命。哪怕江家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输了,为了维护天家对外的颜面,胜者也不会对太子做出什么来,江琬槐介时作为太子妃,也并不会落得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