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昭谨的神色蓦地就沉了下去,身上寒意乍现,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也不管江裕琅才说了一半的话,同他颔首歉意道:“抱歉,江学士,我们改日再谈。”
话毕,也不等江裕琅有什么反应,抬起脚来便大步朝屋外走了去,一刻不带停顿。
小厮跟着走到书房门口,连忙拿起了刚才进来时搁在门口地上的灯笼,一通小跑,才勉强努力赶上了陆昭谨的步伐。
陆昭谨步子迈的极大,脚步匆忙,表情绷得死紧,脸色黑沉沉的,在这夜色中显得有几分骇人。
也不管小厮还没来得及跟上他,就着今晚本就不大明亮的月光,一路便偏殿的方向走了去。
昏暗的光线,便是连地上的影子都不大显。
偏殿里安排的下人本就不算多,此时几乎都围在了江琬槐屋门口,侯着听命,下人们见陆昭谨过来,忙不迭都跪下了身去,朝他行了个礼,喊道:“参见殿下。”
陆昭谨连叫他们免礼都顾不上,长腿大迈,从他们几人之间空出的道路中越了过去,直接踏入了江琬槐的屋子中。
床榻边上,老太医刚刚才为江琬槐把完了脉,神色瞧着有几分凝重。转身见陆昭谨进来了,躬身行了礼,苍老的声音唤道:“参见殿下。”
陆昭谨目光落到床上尚未醒来的人身上,眉头蹙得愈发的紧来,他开口问道:“太子妃情况如何?”
喉咙有点紧,话语说出口时,带了他不自觉的惶恐不安在其中。
“回禀殿下,太子妃是今日受了点风寒,加以身体本就弱了些,才导致了发热。”老太医答道,“老臣待会儿开个药方,只消按时喝下,再调养些日子就行了。”
听到老太医这话,陆昭谨紧绷着得神色才算是稍微松了些许,一路上高高悬着的心,也终是安了些下来。
难怪路上时便瞧她神色有几分不对劲,只不过他彼时心里烦躁,没去仔细注意,听她道了没事便相信了。
陆昭谨想着,心里头不免有几分自责。
他行至床榻边上,看向了床上尚且还未醒来的江琬槐,一路都沉着的骇人气场也缓和了不少,目光柔软而不自知。
她出了不少的汗,脸侧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几缕乱糟糟地贴在了耳侧,脸色粉扑扑的,透着不大正常的红晕,樱唇微微张着,瞧起来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陆昭谨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打算探一下她的热度褪去了没。
江琬槐意识一片混沌,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极重,从头到脚都热的难受。
忽的,她便感觉到了额头上方似乎贴了一个冰冰凉的事物,让她的燥热缓解了不少,让她舒服了许多,不自觉地,她便小幅度地蹭了蹭,试图能让接触面更大一些。
陆昭谨的手心被措不及防地一蹭,少女毛绒绒的发丝,轻轻地拂过了他的手心,像是挠过了他的心间一般,让他的心跳都跟着骤停了一瞬。
一回过神来,他便像被针扎了一下般,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失去了冰凉来源的江琬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长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粉唇轻启,小声呢喃般,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热。”
声音细细软软的,如同是小奶猫的呓语一般,撒娇意味十足,让人听了心都要跟着化了一般。
陆昭谨瞧她这副样子,眸色不自觉得黯了许多,侧头吩咐不远处站着准备伺候的采春,沉声道:“去拿块毛巾。”
采春忙不迭应下,毛巾和凉水就一旁不远的地方放着,她很快便将拿着浸了凉水的毛巾走了过来,折了三叠,站在床边上,就打算为江琬槐敷上。
还未来得及有动作,陆昭谨就将毛巾接了过去,同她说道:“孤来吧,你先出去。”
采春愣了愣,很快便答应了一声,往屋外走去,退出去前还不忘贴心地帮他们将屋门关了上。
屋内一下子便恢复了安静。
陆昭谨试了一下毛巾的温度,确定不会太凉后,弯下了身子,将毛巾轻柔的覆上了江琬槐的额头,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他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手也没有马上离开,顺着她的脸侧滑下,将她将一旁散乱得碎发撩到了耳后,让她光洁的脸庞尽数露了出来。
指下的肌肤柔嫩,触感舒适柔润,让他瞬间竟有几分不舍得离去。稍许,他方打算将手移开,就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牵了住。
江琬槐寐着眼,意识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侧冰冰凉的甚是舒服,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颊上贴,好缓解一些脸上的燥意。
床榻侧的桌子上面,搁了一碗煎得黑乎乎的药,是方才下人煎了放在那儿晾着的,尚且冒着袅袅的热气,逸散得整个房间里面都是一股苦涩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