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和对侧一脸茫然的萧禾解释一句,便提着繁复的裙摆向外跑。
萧禾匆忙地结了账,继而在身后紧紧地跟着她。
在寻找直梯下楼的途中,孟漪路过了人头攒动的标准斯诺克台球厅,路过了曲调悠扬的加泰罗尼亚酒吧,楼层的自助甜点柜台还站着几对嬉笑的年轻男女正在排队购买冰淇淋。在此刻的风平浪静下,没有人知道这艘偌大的巨轮已经停止摆动螺旋桨,正漂泊在海上停驻不前,更没有人会相信仿佛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游轮女主人宁霄,在须臾前竟会决然地纵身入海。
孟漪失魂落魄地下到了甲板层。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这艘游轮的甲板。
凌晨时分,高纬度的海风刺骨而冰冷,孟漪在走出室外的一瞬间几乎就要被冻僵。她这才意识到这几日置身于船舱中四季如春的温湿度就如同一场不切实际的幻影,让她都近乎忘却,北欧的冬日怎么可能不是严寒刺骨的?
萧禾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那单薄礼服下近乎光裸的肩膀上。
然而此刻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甲板层中探照灯全全开启,一时通明犹如白昼,巡逻灯在海平面中四处晃动着,波澜的海面上已然四散着数十只救生艇,远看犹如盛开在深海中的朵朵诡异白莲。此刻已有着不少低层的住客正在露台上张望着,仿佛想从楼下的这一份反常中瞧出什么隐秘的端倪。
她见到了穿着黑色防风服叶家两兄弟。
叶寓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神更是讳莫如深,显然已不愿与人交流。
于是孟漪忙忙拉过一旁的叶宸的衣襟,话一开口,就连牙齿似乎也在打颤,“宁霄为什么要跳海?”
“她以为言霆死了。”
只那么短短一语,孟漪便不用多问一句,就已再度明了了宁霄的切实心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过去了那么久还是不曾忘,原来甘心和别人结婚都是一场水月镜花。她还是只要言霆,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她的心里都唯有那一个人!
那么叶寓为她筹备的这一场惊艳世人的婚礼又算什么?
太讽刺了,真的太讽刺了。
身后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孟漪迅速地敏锐回身,她知道那是照相机,是闪光灯。
然而此事事关重大,万一船上有哪个不知轻重的来宾向外流露出一点今夜的讯息,那都将是一场难以应付的公关灾难。所以除了后期排查,此刻更是要在最快时间内杜绝所有危险性因素的发生。
孟漪瞬间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她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忙忙从手包中取出手机,迅速且流利地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号码,毫不犹疑地按下了通话键。
此刻甲板上的风浪声太大,她不得不打开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