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莫名其妙地被侍者带到座位上,孟漪这才偷偷地戳了戳身侧好友的胳膊,“怎么搞的呀?怎么我们就像来蹭饭的一样?”
汪丹的目光四处探寻着kev的身影。
“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都丢死人了……”
“没事儿,你一会和你藏家撒个谎就行。就说我笨,在楼下找不到路,你为了接我才耽误了时间的。”
汪丹好气又好笑,当即嗔怪似的轻推了她一下。
今日晚宴的会场是浪漫的南法布置,就连装饰餐桌木质摆台中的浅粉色玫瑰也是进口空运而来,所见之处细节也算讲究,倒不算是落入俗套。或许因为要烘托慵雅而浪漫的氛围,场地上方的水晶灯都没有开,除了暖色筒灯有致四射的光线,便靠着长桌之中的银质烛台上那一支支正静静地燃着白色长柄蜡烛而取光。
孟漪借助着微弱的光晕,百般无聊地翻看着圆盘上晚宴的菜单。
而今夜的菜单却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她想吃的菜色,除了最后的核桃布朗尼倒还令她有尝两口的欲望。
会场中有三排长桌并齐,而她们的位置正处于左侧长桌的中后方。从来都是头牌座上宾的孟漪显然极少坐到这样的位置上来,可她却是很满意,因为这样的方位倒是很适合随意开溜。
台上的主编正在进行餐前致谢。
而她们座位对面唯一那一双空位,也终于在此刻迎来了一对姗姗来迟的男女。
摆弄着膝上餐巾的孟漪忽而怔住了。
这一次,光线虽然不甚明亮,可在明灭的烛火中,她还是与斜对面的男人亦彻底认出了彼此。可男人略微诧异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两三秒,便很快就移开了,继续投入到和自己身侧女人亲昵的交谈之中。
他眉似墨染,一双盈盈的眼尾微挑,谈笑间所有的情愫似乎都蕴含在这抹上挑的弧度之中。只是他身上的灰色条纹西装似是有些大了,一眼望去虽不算突兀,但却终究不太合身。即使是坐着,他的臂弯也正被身侧那位妆容有些俗媚的中年女人挽着,他的头微低,唇畔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对女人娇媚的耳语内容怀有着极大的兴致。
望着眼前踩在她雷点上的老少配组合,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孟漪如今更是觉得自己瞬间饱了,就连那一块布朗尼蛋糕都不再期待了。甚至还开始隐隐地嫌弃今晚的餐桌为什么这么窄,只恨不得与对面隔上百八十米才好。
亏自己还曾对这位酒友印象不错,可没想到他的品味怎么竟和柯源一样差。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和kev打完招呼回来的汪丹只见孟漪在桌下那双手正狠狠地绞着帕子,一双美眸亦是凶巴巴地盯着对面的两位陌生人。她莫名其妙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才琢磨出了个大概意思。
汪丹侧身压低了声音,“孟漪,你别看到什么都往不好的地方想啊。或许别人那是正儿八经处对象呢,你别触景生情,事事都往柯源那方面上想啊……”
“没瞎想。这男的我认识,我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呢。”
孟漪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可她却没半分不好意思。若非右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她此刻就连睡过别人家这件事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和汪丹娓娓道来。
“啊?”汪丹轻掩着唇低呼一声,这才仔细地瞧了瞧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一眼,“的确是长得很不错啊……你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所以吃醋了吧?”
孟漪嗤之以鼻,“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为男人吃过醋?”
虽然嘴上是英勇无比,刀枪不入,可孟漪心内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顿饭吃得她反胃极了。特别是dessertti时,那妆容油腻的中年女人还用着金色的花瓣小勺舀着质地绵密的布朗尼给身侧男人亲密喂食,孟漪下撇着唇,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用鞋尖踢上了对侧女人的小腿。
她只恨自己今天穿的是菲拉格慕的圆头中跟鞋,要是穿来的是巴黎世家的尖头巫婆鞋才好呢!
“哎哟!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啊,痛死了痛死了!”
预料之中娇软的惊呼声充斥于耳廓,孟漪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啊大姐,我脚抽筋了。”
“杜姐,怎么了?”
男人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为关切。
而那位被唤作杜姐的女人,因为进食,嘴唇上的口红已然脱了大半,现下只有唇廓还留有着薄薄一圈红边,看起来滑稽十足。
“萧禾,她到踢我了……我的腿好疼好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重重光影下,斜对面的男人深深地望了孟漪一眼。
这个突如其来的复杂眼神令志得意满的她刹那间无法消化,他的眼眸之中一时似有疑惑、有不满、还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低郁。随即,他当真听话地躬下身来,替自己对面那位满面荡漾着春色的中年女人揉起了小腿。
电光火石间时空回溯,记忆像是瞬间倒带,孟漪忽然回忆起了那天在探班朱嘉的那个工业园区中,她曾偷听到过他与他经纪人谈话的内容。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想做一个好的演员不仅需要形象、敬业与演技,不论情愿与否,还需要来做一些这样的事情,才能争取到更好一些的本子与角色。
老公寓中的贴着满满当当表演心得的那一面镜墙骤然映现于脑海中,连带着他那一笔犹如行云流水般“赵体”,与那一张张形形色色却又丰神俊逸的角色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