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冤枉我,在场人没一个替我说话的,幸好有林姑娘,不然被二爷告到琏二奶奶那里,我有理也说不清,少不得受一顿打。”
黛玉梳好头,见傻姐儿在,笑着叫她过去,看她俩眼充血,红的不成样子。因问她:“昨儿晚又哭了?”
“那倒没有,睡不着,自己翻腾了一宿儿。”
“你啊,看来是被吓着了。我这正好有一味好香,你拿去趁睡前燃了,有安神的功效。
黛玉从桌上拿起那个纸包递给傻姐儿。
傻姐儿接过纸包嗅了嗅,大赞:“好香!”料定这香必然贵重,对黛玉千恩万谢。
“不必谢我,这是宝姐姐塞给我的,赶巧我不爱用这个,你又病着,给你正合适,我权作慷他人之慨了。”
“那也是林姑娘舍我的,我自然要谢谢姑娘的。”傻姐儿名字傻,可心不傻,分得清谁的恩情大。她小心翼翼的把香揣进怀里,才想起老太太吩咐的事儿,对黛玉道:“请姑娘过去吧!”
黛玉奇怪:“今儿怎么这样早,她老人家特意麻烦你来叫我?”
傻姐儿也不太清楚,领命的时候听贾母和王夫人说‘林家’‘信’什么的,因而猜测到:“扬州那边好像有信儿了。”
黛玉听到这儿不敢怠慢,感激披上褂子,前往老太太那里。刚进门,贾母就对着她哭起来。王熙凤也在,跟着贾母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黛玉命苦。
黛玉并着众人一起劝了好一会儿,贾母方止住了哭。贾母作势对王熙凤瞪圆了眼睛,埋怨她。
“怪你二嫂子,她以为找个驿差送信会妥当的,谁曾想这个叫张仟的是个半吊子,遇见山匪什么都不顾的逃了回来,一封信都没保住。”
贾母面上假意责怪王熙凤,话里用的‘以为’‘谁曾想’等词显然为王熙凤开脱。贾母意在告诉黛玉,她们尽力了,信被弄丢是不可抗拒的事儿,怨不着谁。
黛玉这时候或哭或闹的,倒显得她十分的小家子气了。(最好的反应,不过是一阵沉默,而后大气的笑一笑,说不介意什么的。
可黛玉心里却很介意,那些信是她一天一天冥思苦想写出来的。从刚开始不会写毛笔字,到现在提笔能书一手麻溜的小楷,都是靠这信天天练出来的。她想让林如海活着,奈何路途遥远,通信机会有限,她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去鼓励林如海,只有靠写信,而且她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向林如海传信。
现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被那个叫张仟的小子搞砸了。林黛玉恨得牙痒痒,这个张仟千万别落在他手里,否则……呃,不对,她该怪劫匪才对,嗯,这些劫匪千万别落在他手里,否则她会叫人扒光他们的衣裳,挠脚心三天三夜。
她这个人,很善良的,对付敌人都是如春风般的仁慈的手软,绝不会让他们哭的,挠脚心挠到她们乐死才爽快!
“可怜林妹妹对林姑父的满腔孝顺之意,被我不小心……为今之计,只好麻烦妹妹再写一封。”
王熙凤拿帕子拭泪,乖巧的认错,余光不忘扫过平儿和林之孝家的。这二人吓得寒颤,这事儿是她俩定的,如今出了事儿,害二奶奶在老太太面前抬不起头,她们心里不约而同的料定二奶奶回去之后不会轻饶了她们。
“莲嫂子请宽心,我再写一封就是了,信丢了没关系,只要送信的人没丢命便好。若不然,黛玉这信的代价太沉重了。”
黛玉巧言劝王熙凤,令在场众人不禁暗赞她识大体。纷纷赞了黛玉几句,贾母也觉着黛玉懂事,心中不禁更加疼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