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皇上正满面疲惫地打发走首辅和次辅,皇后亲自捧着羹汤到了嘉明殿,笑着道:&ldo;皇上先歇歇吧,别太劳神了。&rdo;
皇上郁闷地摇头:&ldo;朕哪里是劳神?是被首辅次辅还有皇叔他们给烦的,真是的……一个个跟车轮战似的,朕还没说怎么决议呢。&rdo;
余皇后笑道:&ldo;那皇上是怎么想的呢?&rdo;
皇上叹了口气,用汤勺搅了搅羹汤,面上有几分不愉:&ldo;这孩子心底是好的,就是被家里人养出了骄娇二气,在内阁里也说动手就动手的,未免太无法无天,没把规矩放在眼里。&rdo;
余皇后故意问道:&ldo;那这孩子往日可是如此?&rdo;
皇上一怔:&ldo;那……倒是没有。&rdo;
余皇后低声道:&ldo;皇上,妾有一言,不知道当说不当说?&rdo;
余皇后往日为了避嫌,对政事几乎是不提的,如今倒是难得主动说起,皇上顿了顿才道:&ldo;皇后请讲。&rdo;
余皇后笑了笑,拔下鬓边的银簪子把烛火拨亮了些:&ldo;既然要说,那就得从齐参学说的那番话说起了。&rdo;
她徐徐出了口气,望着烛火有些出神:&ldo;齐参学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子无用,女子不堪,只把女子比成了男子脚下的泥,可皇上想想,咱们魏朝女子为官的虽然不多,但因着您贤明,这些年入朝为官的女子却也不少,更别说那些作为嫡长女承爵的,或者继承藩王位置的,这话传出去,让这些女子听了该怎么想?&rdo;
她声音平缓温和,说话却一针见血:&ldo;况这话又是从内阁传出来了,妾冒死说句诛心的……若是让那些身居要职的女子听了……会不会以为这就是您的意思?&rdo;
皇上微微皱眉,面色也肃了起来:&ldo;皇后继续。&rdo;
余皇后笑了笑:&ldo;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纵然您没有这份意思,也难保不会三人成虎,毕竟人言可畏啊。&rdo;
她说完又跪拜行礼:&ldo;妾是个没见识的,只知道仰赖您,这话也不知道对不对,若是哪里错了,还请皇上责罚。&rdo;
皇上忙把她扶起,温言道:&ldo;你说得句句在理,哪里有错了?&rdo;
余皇后面上几分伤感:&ldo;不瞒皇上说,我也是存了私心的,这世上女子想要立足,本就比男子不易,若是再被人这般诋毁,这日子还如何过呢?&rdo;
老实说齐宁这话传到后宫的时候,纵然是余皇后这般温婉贤德的,都生出了一种想要拿大耳刮子抽人的强烈冲动。
皇上笑道:&ldo;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嘉奖沈家那丫头了?&rdo;
余皇后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道:&ldo;她这回对齐参学动手,虽然太过冲动,可传出去您也免了受人非议,若是皇上将她罚了,会不会又有有心的说您暗里是赞同齐参学的话?&rdo;
皇上心里已然有了思量,不过却也没跟皇后说,握着她的手道:&ldo;你先歇下吧。&rdo;
余皇后冲他笑一笑,扶着宫婢的手走了。
皇上果然拟旨下去,齐宁言行无状,冲撞太祖和先帝的英灵,无德无行,贬出内阁,永不得再入阁;沈晚照虽然行事过激,却是一片赤胆忠心,明理懂事,先小小地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又赏赐了什么锦缎珊瑚之类的东西,东西不多,主要是意思意思。
沈晚照接到圣上口谕便松了口气:&ldo;还以为这回要完了呢。&rdo;
温重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ldo;你是什么身份?齐宁又是什么身份?况且他言行多有不当,皇上明达,自不会舍你而保他的。&rdo;
沈晚照跟着说了几句皇恩浩荡,眼看天色已经全黑,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果断爬上马车回了府邸。
沈岑风见她今日闯了祸,本是想举着手板子吓唬吓唬的,没想到老母和老婆都护的紧,见他一举起戒尺就把沈晚照护在身后:&ldo;你好好说话,咱们家不兴打孩子的。&rdo;
沈岑风很忧桑。
他无奈,只得严厉训斥几句作罢,沈晚照又不是真的中二少年,也知道自己今天着实冲动了,行事有些欠妥,于是很诚恳地跪下道歉认错。
&ldo;是女儿不孝,让爹娘跟着操劳担心了。&rdo;
沈岑风本来就没舍得真罚她,不过装装样子罢了,见她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就心疼起来,伸手把她扶起来,无奈摇头:&ldo;你啊你啊,你和你哥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娘省点心?&rdo;
沈朝怎么了?沈晚照一愣,正想问话,玉瑶郡主已经要拉着她下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