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
&esp;&esp;“你知道你这是独闯龙潭吗?你知道你来了也不会成功,只有死路一条?”
&esp;&esp;“是。”
&esp;&esp;“你想着让我救下这个孩子,便可以借此与危漠崖谈判了?”
&esp;&esp;“是。”
&esp;&esp;“你来了就没打算能回去是不是?”
&esp;&esp;“是。”
&esp;&esp;云风轻见他答得心安理得,毫无顾虑,只觉悲从中来,无奈又问道:“你爱他,是不是?”
&esp;&esp;“……是。”云淡睫毛微颤,语气与神色仍是如巨石沉在湖底,波澜不惊。
&esp;&esp;那韩家内功只救一人,若是能以此护住孩子,即便是早产剖腹,也能保他一命。韩家内功既已悉数用在孩子身上,云风轻大可舍去韩百厚后人身份,只照旧当她的曈曚山掌门。危漠崖虎毒也不会食子,而曈曚山救了风月楼少楼主一命,亦可藉此在危漠崖手中讨饶。他云淡既能以危漠崖侍卫的身份去出手,又能以韩百厚后人的身份死去,两相得益,只要危漠崖愿意承认,他的死便可以平息一切。
&esp;&esp;而如今,他还活着,而孩子也好好地待在腹中,只有姐姐为了救他们父子二人,武功尽失。
&esp;&esp;云淡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终究会找来的。”指的自是危漠崖。
&esp;&esp;“来便来吧,我认输了,”云风轻无奈道,“曈曚山可以换一个掌门,我不能换一个弟弟。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情义的。”
&esp;&esp;云淡缓缓揉了揉孕腹,道:“姐姐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是主子的人,此事由我去了结。”
&esp;&esp;云风轻情难自已,倾身握住云淡的手掌,悲切道:“云淡,你不能死!”
&esp;&esp;“我能死,”云淡回望向她,“主子要的从来就不是将何人致死,而是要犯下过错之人付出代价。同样地,他从来都不在乎我是谁,只在乎我是谁的。所以,由我去吧。”
&esp;&esp;云风轻无言以对。云淡目光忽然转向一旁,深眸中隐隐若现一个张狂妖娆的身影,他低声道:“反正,我爱他。大概也只有我爱他,只有我爱的是他了。”
&esp;&esp;危漠崖安排好了,风月楼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云淡的消息,但整整两个月,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esp;&esp;整个江湖风平浪静得连甄不移也觉得有可疑,似乎有人刻意而为之。危漠崖不害怕消息繁杂缭乱,只是现在全然没有一丝动静。风月楼内所有收集消息的精锐人马都已出动,所有眼线都似繁复的蛛丝般蜿蜒伸出,一触即发,但就是毫无回响。
&esp;&esp;云淡在躲着自己,危漠崖知道的。他只是不相信,原来自己对云淡的了解程度是那么的浅,以至于在他消失后,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马上去寻的地方。
&esp;&esp;离了我,他还能去哪里?
&esp;&esp;危漠崖内心焦灼,但又不断得到甄不移那边的安慰,说他们相信云淡绝不会做出有损风月楼利益之事来。危漠崖又何尝不知道云淡的一片忠心,只是,究竟对方是何人,会让他紧张得独自带着腹中的孩子偷溜走,还对自己出手?此事与云淡自身有关,这是呼之欲出的了。多年来,老头子几番指责云淡以被俘死士身份成为侍卫,根本就是背信弃义的江湖败德渣滓,他都仍然纹丝不动地立于自己身后,但未得指令便只身贸然去处理此事,这样的行为,云淡是第一次作出。连他一直认为最为沉静,最为可靠的人都沉不住气了,危漠崖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在担忧云淡,担忧孩子,还是担忧他的未报之仇。
&esp;&esp;更让他心里阴霾骤起的是,云淡竟然认为他会需要这样子不顾一切的复仇。若不是危及性命,为什么要躲起来?无论是危及云淡的性命,抑或是危及他危漠崖的性命,在云淡眼中,复仇于他而言,是这么重要的吗?
&esp;&esp;可思虑至此,危漠崖又不得不扪心自问,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esp;&esp;反复多次,长夜漫漫,无言自省,却毫无结果。
&esp;&esp;危漠崖知道自己已情根深种,但心里却又仍有一丝顾虑,难道云淡这次真的是叛了他?云淡说谎了?他瞒了自己些什么?若云淡不再是那个寸步不敢离开自己,半句话不敢反驳,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人,他还会爱云淡吗?就算会,那样的云淡,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esp;&esp;危漠崖暗自承认,他怕了。
&esp;&esp;眼看着风月楼百业渐衰,清儿也日日瞧见危漠崖焦躁愈加,心里更是担心那身怀六甲,沉默寡言的灰发男子。
&esp;&esp;“楼主,其实云淡离开那一天之前,曾经有曈曚山的人来找过他。”清儿终究仍是坦白道。
&esp;&esp;危漠崖停下正在研墨的手,垂眸看了眼墨砚。
&esp;&esp;以往都是云淡替他研墨的。
&esp;&esp;曈曚山的婆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