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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板一眼的高侃,高冲已经明白他的性格,便如同薛仁贵、裴行俭一样,他们幼年失怙,早早地独自面对生活,性格磨炼得沉稳持重,比寻常家的孩童更加早熟。
而高侃也确实属于大器晚成的人,在原本轨迹上,直到贞观末年,高侃才迎来他的机会。
大唐灭亡东突厥后,颉利可汗病死于长安,获赠归义郡王,谥号为荒,散落在草原上的突厥残余势力便拥立突利小可汗的族人阿史那斛勃为可汗,号称乙注车鼻可汗,即车鼻可汗,迫于形势,车鼻可汗臣服于薛延陀汗国。
贞观二十三年,薛延陀灭亡后,车鼻可汗遣其子沙钵罗特勤入朝进贡,李世民大喜,遣云麾将军安调遮、右屯卫将军韩华出使突厥,迎其入朝。
然而车鼻可汗并不想入朝,韩华便计划将车鼻劫往长安,不料消息泄露,车鼻可汗直接将韩华二人杀害,起兵反唐。
这时的大唐已经是四夷臣服,无往不胜,李世民闻讯震怒,直接命令时任右骁卫郎君的高侃领军讨伐突厥。
这是高侃第一次领军出征,这时候的高侃年近四十,正值壮年。
高侃领军长驱直入,一路追到金山,生擒车鼻可汗,这便是他的成名之战,首战即大胜。
后来高侃平定高句丽叛乱,大败新罗军,因功升为安东都护,他的上一任安东都护便是薛仁贵。
再后来,高侃有个孙子,名叫高适,乃是边塞诗的代表人物,官至淮南、西川节度使。
《旧唐书》记载:“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
高侃还有一个玄孙,名叫高固,家奴出身,最后官至检校右仆射,爵封渤海郡王。
“来,侃弟,我带你去西院,给你介绍几位同龄人,今后你们多多交流”,高冲起身,将高侃介绍给两位徒弟。
日落时分,高君雅回府,开始安排宴会。
今夜高府家宴,注定是热闹非凡,不仅是高冲一家,姜宝谊听闻高冲回京,下值后特意回家将妻儿一同接来。
外甥姜恪跟高彦章同龄,今年四岁,并不胆怯,对高冲这个舅舅很是依赖,见到高冲后,便是挂在高冲身上,不愿离开。
“这小子太顽皮了”,高冰掩嘴笑道:“对他阿耶怕得很,偏偏喜欢黏着你”。
高冲揉着姜恪的脑袋哈哈大笑,看向姜宝谊,“是不是你这直男喜欢凶他啊?”
姜宝谊脸皮一抽,看向姜恪沉声道:“不听话我就抽他”。
“你这样不行,小孩子嘛,现在正是快乐的童年,不要动不动就动手”,高冲心疼的搂着外甥。
姜恪好像是听懂了,对着高冲吧唧亲一口。
“但是等过几年,长大一些,该抽还得抽”,高冲继续说道。
姜恪一愣,看向高冰哇哇大哭,扑腾着手脚要远离高冲。
众人见状,纷纷失笑。
席间介绍两位徒弟后,高君雅很是满意,勉励许久。
然后将西院单独划分出来,在里面设置书屋,并且打通后院墙,将西院跟演武场联通,一再叮嘱高冲,需文武并重,绝不可懈怠。
见高君雅如此重视,不仅高冲心里感动,两个徒弟心里更是感激涕零。
裴行俭自不必说,父兄早亡,在族学里饱受冷眼,只不过懂事的裴行俭从来没有跟姐姐和姐夫提起,在这里,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绕是突地行性格深沉稳重,但是面对高相公如此厚爱,依旧是激动万分。
一个时辰后,高君雅的书房里,高冲给老父亲斟茶,烛火摇曳中,见高君雅已经鬓生白发,高冲心里唏嘘不已。
“阿耶,政事堂那些不打紧的事就推给封伦那厮啊,你抽空多歇歇,乐得清闲”,高冲竟然在怂恿着宰相爹上班摸鱼,因为他知道老父亲是那种兢兢业业,忠诚奉公的性格。
果不其然,高君雅闻言睁眼一瞪,“这是什么混账话,受皇命理政,怎能偷奸耍滑,你这几天在叫我尸位素餐?”
高冲苦笑一声,直说道:“这不是看阿耶太过劳累”。
“不过这些天,封伦确实是度日如年啊”。
高君雅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感慨道:“本来他干劲十足,大有再坐十年相位的势头,现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便是迅速苍老迟暮,看他样子,已经是心气全无,这人啊,一旦没了心气,那就真是时日无多了”。
高冲摇头一笑,“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这老货试图脚踩两只船,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活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