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刺史府后衙,灯火通明,宁长真躺靠在软榻上,悠哉悠哉的欣赏歌舞。
数十年来,他深居幕后,指导长子宁洄藻经营钦州以及附近州县,直将宁氏发展到最辉煌的鼎盛时期,泷州陈氏仰仗宁氏鼻息生存,高州冯氏正和谈殿往来攻伐,唯有宁氏,愈加强盛。
现在长子占据越州,只要那位经略使作出适当让步,宁长真便打算配合经略府行事,说到底,宁长真没有自立称王的心思,他所追求的依旧是独霸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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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可以派人管辖岭南,他可以臣服于朝廷,也可以承认大唐朝廷的正统,但朝廷绝不能动摇他宁氏的利益,宁长真便是如此想法。
这种想法若在以前绝对没错,若是换一个人来岭南也是没错,但是偏偏他遇上了高冲。
换而言之,若是换一个有儒家思想的重臣来岭南,也会对宁氏进行招抚,可偏偏高冲这厮属于那种偏鹰牌的硬骨头。
正当宁长真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他的嫡长孙宁道务惊慌失措的闯进堂中,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失声悲呼,“不好了,阿翁……”。
宁长真眉头一皱,“有事慢慢讲,莫要如此……”。
“阿耶死了”,宁道务不等宁长真说完便是悲痛欲绝的叫喊道:“我阿耶死了,二叔也死了……”。
“什么?”宁长真脸色骤变,噌的坐起来,直将食案上的酒菜全部带翻,“你再说一次?”
宁道务泣不成声,从怀中掏出急信,踉跄上前,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高冲直接攻城,然后合浦城里莫氏反叛,杀了阿耶和二叔……”。
宁长真身子一晃,跌坐在榻上,颤抖着将书信展开,这一看便是脸色一白,捂着胸口,“痛、痛煞我也……”。
话音落下,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两眼一闭便不省人事。
“阿翁,阿翁,你醒醒”,宁道务惊慌失色,“医师,快喊医师”。
月上中天。
后院主卧里灯火通明,数位医师忙碌许久,宁长真终于幽幽醒来,眼里满是悲戚,“我儿……”。
宁长真对两个嫡子寄予厚望,多年来静音培养,长子宁洄藻文武兼备,多年历练,已有家主风范,次子宁璩颇有勇力,熟通军略,将来可以执掌宁氏兵力。
更重要的是宁洄藻兄弟和睦,宁璩对兄长也是极其信服,兄弟齐心,至少可以保证宁氏未来无虞。
但是现在,精心培养的两个嫡子全部身死,年过七旬的宁长真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悲痛难以言明。
“阿翁,你放心,我一定、一定要斩杀高冲此贼,为阿耶和二叔报仇,还有莫氏,我要他全族陪葬”,宁道务痛心入骨,直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宁长真听得孙儿的叫骂,只是闭目流泪,久久不语。
良久,宁长真睁开眼睛,“孙儿,记住,不可复仇”。
宁道务愣住,继而瞪眼嘶吼道:“阿翁,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可复仇,杀父之仇,我跟他不共戴天”。
宁长真喟叹一声,强撑着身体坐直起来。
“高冲既有如此魄力,胆敢与我宁氏撕破脸,那就说明他定有依仗。
你看信中所言,真是好大的本事,高州冯氏、泷州陈氏、白州庞氏、越州莫氏,另外还有桂州李袭誉、南尹州李光略……还有更多未曾露面之人,一旦彻底开战,我宁氏便竖敌无数”。
说到这里,宁长真仰天长叹,“这么多年来,对我宁氏不满之人,数不胜数啊,孙儿,你要记住这些人,牢牢记住”。
“那、那就就这样算了?”宁道务愤愤说道。
“算了?”宁长真的眼神逐渐冰冷,变得无比狠毒,“杀我二子,我岂能让他活着走出岭南”。
“阿翁你的意思是?”宁道务眼睛一亮,“刺杀?”
宁长真只是慈爱的抚摸着宁道务的头,“孙儿,此事我来安排,你莫要干涉”。
宁氏上下对于宁长真的命令向来是不敢质疑,见祖父这般郑重,宁道务也只得点头应着。
“信中言明,高冲已率廉、泷、白三州兵马前来钦江,按照路程,应该天亮就到,我们该如何应对?”宁道务一边小心翼翼的给祖父喂药,一边询问对策。
“你打算如何处理?”宁长真艰难的咽下汤药,反问道。
现在二子身死,宁氏的未来便只能靠眼前的宁道务,当然,还有宁纯,宁长真的心里一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