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连饮数杯后,谈殿再次问道:“这回可能说了?”
冯暄失笑道:“冯兄还是这般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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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兄弟心急”,谈殿神色莫名的一笑,“你冯二本是陷在姜州,正常来说,如今或在进京判决的路上,或在死牢之中,今日突然来我盘蛇岭,一定是有大事吧?”
冯暄闻言脸色瞬间正式起来,缓缓放下酒杯,回头看看大门,一脸苦涩,直叹道:“进了这道门,吾之生死,全系于谈兄啊”。
谈殿面无表情,等着冯暄继续往下说。
“不知谈兄可知道岭南经略使?”冯暄直接问道。
“消息已有数月了,岭南谁家不知”,谈殿直接回道,然后反应过来,“莫非你此来与那经略使有关?”
冯暄一脸悲戚的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喟叹道:“经略使听闻谈兄曾经附和宁道明,侵略州县,无故占据罗州五县一事,异常震怒,又听闻你我二人关系亲近,便命我前来劝降”。
“劝降?”谈殿一愣,随后便是哈哈大笑,“我僚民也,自古便在山中求活,何来劝降一说?”
冯暄脸色复杂,“谈兄莫要自欺欺人了,你攻掠罗州,这已经触碰朝廷底线了,除非你下山,宣布归附朝廷,否则……”。
“否则如何?”谈殿冷哼一声,面色一沉,表现得十分不屑,“你家三郎尚不能奈何我,他一个外来人,能奈我何?”
冯暄也是眼睛一眯,“否则罪同谋逆”。
谈殿闻言朗声大笑,“冯二,你莫不是让那经略使吓破胆了?我便告诉你,便谋逆,他能奈我何?我看他有多少大军可能清剿我这盘蛇岭”。
“烧山”,看着谈殿猖狂的样子,冯暄淡淡说道:“只需一把火,便可烧个干干净净”。
“什么?”谈殿脸色顿时煞白,“他怎么敢?
这次轮到冯暄发笑,“谈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冯明达念及同族之谊,顾忌恶劣名声,或不敢烧山,但经略使高冲非是岭南之人,或许明年不在岭南执政也未可知,你既承认叛逆,他便烧山平叛,有何不敢?”
“行事如此狠戾,他便不惧滔滔骂名?”谈殿瞪大眼睛喝问道。
自古以来,战争自是惨烈,但是向来也会顾忌名声,比如杀俘等,更别说烧山,活活烧死上万人,这在普遍认知里,绝对是有伤天和之事,更别说是在这羁縻州县里。
谈殿相信,如果高冲敢如此狠戾,那绝对将遭受滔滔不绝的骂名。
冯暄听得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看来谈兄是久居山中,完全不知世事啊”。
“你讲”,谈殿脸色阴鸷,他现在已经对冯暄很是不满,在谈殿看来,冯暄就是怕死,才会答应经略使来做说客。
“你可知那经略使高冲是何等人物?”冯暄笑道:“他出自渤海高氏,现在朝廷四位相公,他高氏占据两位,他父亲,也就是赵国公高相公,更是当朝首相,高冲本人也是圣人亲信,两朝从龙之臣,同样也是文坛领袖,你可知何谓文坛领袖?”
见谈殿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冯暄冷笑道:“高冲一首诗词,便引得天下读书人争相追捧,简单来说,他便是文坛喉舌,届时他将谈兄打成十恶不赦的叛逆,对烧山之事一笔略过,不仅不会招来骂名,天下人还将称颂他是平叛功臣”。
“谈兄,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冯明达,也不是宁长真,而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外人,任你云雾大山化成齑粉,与他何干?”
听到这里,谈殿已经脸色煞白,良久,谈殿终于出声,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如此狠戾,便不在乎岭南俚僚的民心?”
“民心?”冯暄再次失笑,他很明白谈殿的性格,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退回深山,定要一次将其给完全唬住。
“谈兄未免有些太过于自信了”,冯暄淡然一笑,言语间甚至不发讥讽之意。
“宁氏现在由宁纯当家,宁纯可是高冲的忠实拥趸,而泷州陈龙树那厮更是摇尾乞怜的跟在高冲身后,至于冯明达,你也知道他心思,对于朝廷向来是忠心不二。
岭南三大姓已对高冲俯首敬服,还有雷州陈氏、白州庞氏、越州莫氏、广州王氏等各州县豪酋,全部臣服。
仅你谈氏,纵是掌控云开、云雾数百里大山,纵是麾下数万僚民,于大势有何影响?”
冯暄的话无疑是将谈殿打落泥尘,在此之前,谈殿威压百里大山的数万僚民,何其威风,一度使得谈殿以为他可以自立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