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坐着,她站在他面前,变成了她低垂着头看着他。这感觉新奇而前所未有,从上面看,陆嘉珩仰着头看着她,有一点眼巴巴的样子。初栀顿时有一种掌握了主导权的感觉。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颇有气势的鼓了鼓脸颊:“你先起来把药吃了,然后回家去睡觉,睡醒就退烧了。”陆嘉珩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眨眨眼,乖乖地看着她,半晌,慢吞吞地开口:“我站不起来,我好虚弱,没力气。”初栀:“……”初栀抿了抿唇,挣扎了一下,把手伸过去一点。陆嘉珩扬着眼睫,盯着她白白嫩嫩的手心看了一会儿,抬手握住。他的手修长,温度滚烫,抓上去将初栀的手整个都包住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握了几秒,才假模假样地借力站了起来。他站定在她面前,手没马上放开。初栀轻轻地往外抽了抽。陆嘉珩松开手,捡起她递给她的药,突然道:“我家里没有暖气。”初栀反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眼睛瞪大了一点儿:“可是……”。她说不下去了。陆嘉珩低垂着眼看着她,脸颊大概是因为有点发烧绯红,薄唇轻启,低低地喘了口气,强调似的重复道:“初初,我家里好冷。”作者有话要说:陆·死皮赖脸·厚颜无耻·嘉珩陆少的粉底液木有涂脸,他涂的是嘴唇。三十五块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半,陆嘉珩手里抱着一张电热毯站在初栀家防盗门门口,黑发濡湿,微微抿着唇,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初栀也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她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电热毯也挺管用的哦?”“……”陆嘉珩“嗯”了一声。初栀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又蹬蹬蹬跑回屋子里去,兵兵乓乓好一会儿,拖出一个电暖气,推到他面前来:“我爷爷奶奶有的时候来会用这个,也借给你好了,你把它放在床边,就像有暖气一样了。”陆嘉珩无话可说。就在刚刚,初栀甚至还给他翻出了一叠十好几张暖宝宝,还有一个暖手宝,一个热水袋。这实在是很贴心了。初栀抬眼看看他,又看看他,内心不安极了。现在十二月中旬,昨天还下了雪,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冷的时候,这个天气没有暖气,房间里实在是很可怕的。而且这个人也确实发烧了。初栀有点于心不忍。陆嘉珩倒是没说什么,很安静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电热毯和电暖气,拖到门口。楼道里没有暖气,防盗门一开,冷风灌进来,初栀只穿了件棉质睡裙,被吹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直打哆嗦。陆嘉珩面带潮红,微微颔首:“那你也早点睡,晚上被子盖好,别也感冒了。”初栀:“……”初栀的良心好痛啊。她皱着眉,十分犹豫纠结的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内心饱受煎熬。男人微微垂着头,拖着电暖气拖出门口,楼道里安静无声,冰冷的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陆嘉珩往前走了两步,没回头,听见身后有防盗门轻微的响声,紧接着是微微的阻力。他回过头来。初栀一条腿迈出门,一手把着门把,一手拉住了电热器的电线,微微偏着头不看他,露出一侧通红的耳朵,“你还是进来吧。”陆嘉珩没说话,侧头看着她,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安静片刻,初栀转过头来,黑眸在走廊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有些羞恼的样子:“你进不进呀。”陆嘉珩明知故问:“叔叔和阿姨——”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初栀耳朵更红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不在家……”陆嘉珩抿了抿唇,抱着电热毯又拖回到了房间里。他自己作了一下午,现在货真价实地发了烧,虽然不算很高,但是确实觉得头脑有点发涨。他回手关上门,站在玄关门口,垂着眼看着她。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你猜毛绒绒的大尾巴扫在地毯上的轻微沙沙声响。初栀垂着眼,声音轻轻的:“只今天。”陆嘉珩看着他柔软的发顶,在灯光下泛着一点柔软的绒毛感。“嗯。”他轻声应声。“你明天去交暖气费。”陆嘉珩笑了:“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回学校了。”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初栀却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脸烫得像是也被传染了在发烧一样。初栀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她清了清嗓子,拖着电暖气重新拖回到房间里。初栀家里三室一厅,一个房间平时空着,偶尔爷爷奶奶过来,房间里久无人住,虽然平时也有一直在打扫,但是还是有一点旧旧的,灰尘的味道。陆嘉珩坐在沙发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初栀怀里抱着被子枕头什么的,一趟一趟进进出出的折腾。他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撑住眉骨:“你在干嘛?”“帮你换被套,”初栀一边从这屋折腾到那屋,看都没看他,“还有床单,”她手里抱着粉白的一床被子,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一边严肃地皱着眉教育他,一本正经地:“发了烧还穿那么少就站在门口,这么冷的天气不交暖气费,退烧药都是过期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陆嘉珩撑着下颌看着她忙来忙去的小身影,懒洋洋地笑了笑:“嗯,就不小心。”初栀瞪了他一眼,抱着枕头走了。她刚走,陆嘉珩手机震动响起,程轶的大嗓门依然有极强的杀伤力,雷霆万钧,仿佛能够穿透耳膜:“陆嘉珩我日你大爷的,你他妈到底回不回来了?!”陆嘉珩喉间带着一点不适的灼烧感,声线也不太对,语气听起来却带着种悠闲的愉悦:“不,你自便。”程轶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挂了电话了。程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目瞪口呆:“这个逼外套也不穿,到底跑哪儿去了。”程轶之前送初栀回来过一次,知道她家也在这个小区,虽然具体哪里不知道,但是基本也想得到陆嘉珩是去找她了。他缩着肩膀冷得嘶嘶哈哈的,一边出门摔上他家房门,一边下楼一边大骂着陆嘉珩这个重色轻友的人渣。隔着一层天花板和一层地板的陆嘉珩打了两个喷嚏。还没打完,初栀从房间里出来,走回到灯光下。陆嘉珩微张着嘴,看着她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来,单手撑着沙发扶手,倾身靠近,柔软微凉的小手轻轻覆盖住他发烫的额头。她在他上方一点的位置,遮住了客厅的灯光阴影覆盖下来,看上去像是把他整个人圈在了沙发上。陆嘉珩仰坐在沙发上,肌肉微绷,一动都不敢不动。初栀摸摸他的额头,细细地试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似乎觉得没有办法分辨,微微皱了皱眉,头抬起一点来:“好像还是有点热。”陆嘉珩喉结滚了滚,眼睫微扬,从下至上看着她:“嗯。”他声音低哑,听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掺杂着一点点什么别的东西似的。初栀垂下眼来,刚好撞进他黑漆漆的桃花眼里。眼角带着一点薄红,漆黑深邃,眼底幽暗暗的,视线像是带着具象化的温度,把他此时因为发烧偏高的温度通过眼神全都释放出来了。初栀才意识到自己靠得有点近了,看上去就好像是她把他压在了沙发上一样。她连忙飞快地收回了手,直起身来,匆匆后退了一步。后面就是茶几,她一退,膝盖腿弯撞上茶几,闷闷地一声响。硬质的原木茶几被撞的微微往后蹭了一点儿,寸劲儿撞得这么一下不算轻,初栀吃痛叫出声来,疼得泪花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