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有一点说对了。
李念确实是要用阳谋折腾邵家。
她前世做刑警时,学过不少针对犯人的摸排手法。
包括且不限于怎么追踪,怎么分析关系,怎么反间,怎么审讯,以及怎么用阳谋套出有利用价值的线索
其中,审讯这一环节,在犯人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金刀局”。
犯人自己知道他是在被针对,但他也没办法,只有说实话的权利,斗智斗勇到最后,还得交代。
这一套,李念熟悉。
只是来这大魏,她本想躺平享福,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此生不做社畜。
没想到风水一转,她居然得靠这东西。
时也,命也,谁都逃不掉。
次日一直到正午,王崇古才姗姗来迟。
今日他没跟着邵安一起,入府后先去瞧了邵思昌的脸,再来李念院子。
一进来就瞧见李念正坐在桌边看着手里一张宣纸。
纸上很多人名,用黑色的线互相连在一起。
她抬手招呼王崇古:“来得正好。看看本宫这线,可有谁是画错从属关系的。”
王崇古没见过这种形式,但见纸上好几个人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下意识往后回头看了一眼。
李念见他谨慎,笑道:“看吧,圣上撂挑子之后,内阁奏折堆积如山,满邵家都没空管这院子,连你都是自己来的不是么?”
王崇古这才回眸,他脸上肃然,放下药箱,竟推开了那张纸:“先把脉。”
李念摇头:“先看。”
王崇古咂嘴:“你身体可没有你自己感觉的那么好,我来这是为殿下瞧病的,不是来看什么名册的。”
李念一手支着下颚,轻笑一声:“那王御医回去吧,本宫不送。”
王崇古愣了下。
李念自顾自道:“先前李念曾听过不少王御医的事,比如大破皇城时,你一人站在满地殉国的尸体中,说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你说你学医几十载,不是用来殉国的,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也说自己要云游天下,将医术传下去。
“如今天下将乱,您还是辞官走吧,免得这传国的佳话,过不了几个月还得再说一遍,那就显得矫情了。”
阳光撒在屋内,屋外海棠未开。
香炉里青烟之上,是李念最喜欢的老山檀。
王崇古瞧着李念,半晌才黑着脸道:“长公主这是准备大杀四方了?”
“不然呢?”李念笑言,“信任外面那个手段诡谲,要把天下拉进夺权泥潭的邵安?还是信赖你那个关键时刻激流勇退,莫名其妙就成了庶人的沈谦?亦或者是太极殿上,那个觉得自己下棋下得老好了的皇帝?”
她哈哈笑起,摇摇头:“这才十五年,天下才安稳了十五年啊!”
王崇古脸上的表情从冷静到震惊,再到现在,仿佛活见了鬼。
他给李世摸脉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几句是说李念直冲甘露殿的事情。
当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来,确实是他的想象力低了。
他沉默片刻,最后自顾自,拿起那张写着姓名关系的纸。
王崇古看着上面的对应的线,微微皱起眉头,手指指着三个字:“九千岁?”
李念点头。
却见王崇古惊讶道:“你见到田安宜了?”
田安宜,李念不动声色,没回答他,反倒是说出另一个名字:“他和田雨是什么关系?”
王崇古不疑有他,叹口气直言:“田雨是他的一个傀儡,当年他六十多岁了,还跪在地上喊田安宜是他亲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