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当上教授后,不止一次跟学生讲过这段真实的历史,以历史的亲历者将历史的每一个细节清清楚楚地标记在学生的记忆里,当然也包括那位怀着孕的女教师褶皱丛生的奶头。
他在课堂上得意地说:“我十几岁就是读马克思长大的。”说完,他继续得意地睥睨着教室里每个角落的学生,把每个学生看向他的眼神尽数理解为崇拜。
其实,乔增德也算不得扯谎,他的话有几分真实。在瀛洲国特殊十年和未来工作的三十年,这段经历成为他独特的思想源泉。他特别地学会了一个词叫剥削。
乔丁钩见乔增德有几分读书的潜力,就从读书室时不时带报纸给他看。乔增德觉得,读报纸可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校教的破瓜烂枣有趣多了。
后来,去了大学的乔增德才知道,他爹乔丁钩拿给他的报纸是瀛洲国的内参。
乔增德骄傲地冲学生一笑,真正的龙种,然后用手指指指自己。
乔增德把这个情形学给孙平尧看的时候,孙平尧的白眼都翻上了天。孙平尧一翻白眼,乔增德就想起他娘于春梅当时就撅起了嘴:“小二准备考试,谁去打柴?我自己可干不了那么多活,增财还小,雪花又有病,家里家外的,上学还不够累挺?考试就算过了能拿几个工分?”
乔增金也顾虑着生产队的活儿干不完,跟乔丁钩说:“爹,我过两年还得处对象,乔增德是不是也得担点儿事?他现在在队上当二分队的副队长,管七八个人,不也挺好?前两年打倒的那些,不都是念书多的?”
于丁钩往炕头上挪挪屁股,看看乔德茂,然后才说:“爹,看小二自己吧,厂里的报纸他还能看几行,要不就豁出去俩月,叫他试试,要不也便宜了侯东亭。咱家不出人,叫人家去?到时候要是人家上了学回来当会计当书记的,咱可不沾光。”
乔德茂吧嗒着烟斗不说话。乔增金有些不高兴了,赌气说:“那我也去试试。”
乔增德跳起来:“唵?就你?屎橛子一个,认字吗你?”
于春梅把俩人按住,也一屁股坐下说:“念书有什么用?回来支摊子算命?屯东头于大牙他侄子不也是个读书人?在那洋学堂学啥了?还不是回来种地!这一出去一回来,地都不给他分了,有啥用?!字识两个够用的就行了,谁也别去!等看看情况,增财大点了再说!”
乔增德更不乐意了,他梗着脖子说:“我在家又是烧火又是做饭,怎么到头来还得让着俺弟弟?”
还是乔雪花,他唯一的妹妹,拉着他说:“二哥,你也别急,这段时间你就在学校复习,我在家多干点。”
乔增德想起乔雪花心里还是揪心的难过。
乔德茂把烟斗咔哒干净,重新挂回腰间,下了最后意见:“那看自己能耐吧,咱家也没有个文化人,小二子愿意试试就叫他试试。”
往事想忘也不一定能忘掉,教授也当上了,这些事却时不时地从脑海里冒出来。想起来,乔增德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恨,直到现在,他在内心深处,还是不肯原谅他的家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也不是多爱上学,但是他爹娘在关键时刻差点耽误了他的伟大前程,还偏袒老三,这让他很委屈。爹娘越是偏心眼,他越是要试试。班里的牛老师宣布此次考试不限指标,不要推荐信,鼓励大家抓住机遇,乔增德就装模做样地复起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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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丁钩厂子里的报纸确实发挥了作用。
乔增德在占便宜上可以说锱铢必较,但用在算数考试上,可真是一窍不通,勾股定理证是证不上的,外语更是马尾巴栓豆腐,提都提不起来。综合考虑,乔增德只能报文科。对这场关乎人生重大走向的考试,其实乔增德并不知道它对未来的意义,因此也并不十分看重。
班里的人都考,他心里就也想考。成绩嘛,回家能糊弄爹娘就行,反正他们不认得几个字。可是,要考试就抓瞎洒汤,毕竟,是骡子是马拉出去一溜就得露馅儿。他觉得自己去不去参加考试其实没多大所谓,但大哥、三弟或者队上屯里的人要跟他抢,那他可不干。损己利人那是活雷锋,损人利己“人之常情”,但凡利人的事那可一点别干。
考试那天已经是冬至月,朝北一入十月就开始下雪,冬至月已经很冷了。
一大早,乔增德裹搭上家里唯一一件像点儿样的棉袄,跑着去了丸家屯铁道中学。考试一连两天,乔增德除了政治、历史、语文三门还算答得上,其他实在是赶鸭子上架。到了第二天下午,他觉得毫无希望,也就没有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连最后一科的反面都忘了答。
少考一门这种情况放到瀛洲国现在,不要说考百年老校,怕是连个大专也够呛。侯东亭跟他一起参加的考试,乔增德一看侯东亭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就气不顺。气不顺也得干瞪眼,可是万万没想到,侯东亭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有等到,在他爹生火做饭叫他起床的时候,侯东亭已经浑身僵硬了。
乔增德一拍大腿,他想起刚才电视里看到的人是谁了,是给他送录取通知书的镇长薛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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