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为礼,高渐离拉着荆轲就退到了门外,低声地交待了几句,一身黑衣的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听到高渐离他们离开的关门声,燕丹才放任自己瘫软在桌上,原来垂在右边脸颊的发丝被不小心撩起,露出了一道蜿蜒而丑陋的疤痕。
&ldo;阿政……&rdo;
喃喃地呼唤着这个一直放在心中的名字,眼中的泪无声地流下‐‐那日,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置身在这个小茅屋中。开始还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后来一切渐渐地回到了脑中。
那日,她骑着惊雷,正在恣意驰骋,当她的心情放松到了极点的时候,惊雷好像是突然受惊了,癫狂地跑起来,她只能够紧紧地拉住缰绳。可是,以她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制住一匹正处于癫狂状态的高大骏马,她跟马儿有种天然的亲近,因而再暴烈的马在她的面前都会很温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局面。
最终,力气耗尽的她,只能任由惊雷将自己抛了下来,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脸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所茅屋中了。张开眼睛,便看到了高渐离和荆轲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火烧般剧痛的喉咙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还是一向聪明的高渐离明白她的心思,让她先不要急,等身体好点后再告诉她一切。
灯芯在一明一灭中跳动闪耀,燕丹的思绪也随之而回到了知道了一切的那一天。
&ldo;渐离,你说吧,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阿政呢?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他?&rdo;
斜倚在床上的人儿,清冷的语气并未因着身体依然的疼痛而少了半分气势。在自己在这里修养的时期内,一直没有看到阿政的身影,而且,从窗子望出去,她也可以很肯定,这不是秦宫,甚至,很可能不是咸阳。
&ldo;小姐,您从马上掉下来了还记得吗?&rdo;
&ldo;嗯,所以我的脸上留下了这个。&rdo;
撩开遮着脸颊的发丝,燕丹露出被地上的树枝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的面容。
&ldo;那个,渐离一定想办法不让它留下伤疤。&rdo;
纵然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存活于世,高渐离也明白面容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而言意味着什么。
&ldo;现在,我想告诉您的,是在您落马之后的事情。而秦王没有来的原因也在于此。&rdo;
仿佛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但只略迟疑了一下,高渐离又缓缓开口。
&ldo;现在在宫中,也有一位阿房女。&rdo;
平静的语调,却让燕丹瞬时间变了颜色。
&ldo;她跟您的容貌一样,完全一样,属下刚见到她的时候,也将她错认为您了。而且,她说她失忆了。&rdo;
身上绵软的被子仿佛突然失了温度,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燕丹的身子一下子凉透了,她不能想象,或者说,她不敢想象,高渐离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ldo;而这些天,秦王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阿轲在检查您落马的地点的时候发现了躺在灌木丛中的小姐跟小姐手臂上的胎记的话,那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rdo;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曾经见过燕丹手臂上的胎记,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为了救她一命的印记。
纵使不忍心见到燕丹脸上脆弱的神情,但高渐离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该要让她知道的,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护住伤口,不如好好地消毒清理。
&ldo;我明白了,你们先退下吧。&rdo;
没有多说什么,高渐离跟荆轲默默地退下了,燕丹知道他们并没有离去,这些天,都是他们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自己。没有想到高渐离居然还有一手的好医术,这些天来,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去到阎王那里了……
灯火明灭,明灭的灯火下,半覆着面的佳人在泪水中睡去,梦中,却再也没有无忧的国度。
听到了燕丹的呓语,荆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她抱到了床上。这些天,虽然她的身子已经渐渐恢复了,但是毕竟因为忌惮对她出手的人,所以没有办法拿到好的补品,而发生的这些事情,也让燕丹没有办法好好地养伤。纵然神经粗如荆轲,也能感受到燕丹心中的伤痛,只是,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封闭自己了。怜惜地望着怀中的人,多希望自己可以让她不再伤心。轻轻地将燕丹放下,荆轲吹灭烛火,走了出去。一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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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殿下,您这是何苦呢?&rdo;
看着一身仆役打扮,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的燕丹,饶是一向冷静自制的高渐离也无法不激动起来。
&ldo;我要见他。&rdo;
只有四个字,却透露出不容更改的决定。冷然的眸子对上高渐离焦虑而不舍的双眼,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不会更改。
&ldo;您何苦这样逼自己呢?其实,其实您只要跟秦王表明身份就可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