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写了收据,你拿着那个去告我吧。”“告你?告你是便宜你了!”谢明飞说着便将磕碎了的酒瓶子朝齐枫曦的身上扎了过去……齐枫曦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全身上下的伤口痛醒的,睁开眼睛便发现他的周围围了一群陌生的脸孔,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冬天的寒风吹得发红,头发也都是乱糟糟的。“哎哎,他醒了啊!!”一个十几岁样子的孩子朝远处喊了起来。然后便又有一群身上散发着异味的人凑了过来。“你可算醒了,我们还以为你怎么都不行了呢,后来去医务所给你打了两针,烧退了就好了,伤口别发炎就没什么事了。”齐枫曦的头顶上一个声音传过来。他想起身看看周围却被腹部的一阵剧痛痛得重新躺下。“你别动呀,”一个五短身材却很壮实的男子给他换了块头上的湿毛巾,“兄弟你是不是惹什么人了,我们是下工回来的时候在废工地上发现你的,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了,还一直流血。”“你们?”“是,我们都是一个工地儿干活的,现在正盖着的楼是给……给也不哪个丰什么剧团盖的。你甭管那么多了,就在我们工棚里养伤吧。”“什么剧团呀,人家那叫集团。”帮边一个正在吃晚饭的人抬头插了一句嘴。开头小齐写的诗是从《行走的风景》中摘抄的(诗作者是楚楚)。实在懒得自己写了,贴切不贴切就是它了。特此说明一下,大家不要给轮子带抄袭的帽子哦,嘿嘿嘿。)纵使相逢应不识“齐那啥,不是告诉你把钢筋抬到左边离沙地近的地方吗?你放那么远怎么干活啊!”“可您刚才说放在碎石机……”“胡说!我说的是沙地,你给我重新推过来,其他人吃午饭去,去去去,围这儿干吗?看大戏啊?!……还有,刚才你堆的那堆砖头我看着不好看,给我重新堆一遍去。”……“齐……齐那啥,你把钢筋摆在沙地这边故意挡路是不?给我抬到碎石机那边去……”……“齐……,那个……对,就是你,上面去运水泥去。”马工头指指未完工的大楼3层处的一个木头架子。小乐正在将水泥用铲子铲倒胶桶里,听到这里放下铲子小跑着颠了过去:“我去吧,他腿还没好利落,再摔下来就麻烦了。”“我叫你了吗?不想要工钱了!嗯?!”马工头朝小乐不耐烦地摆摆手,“给我一边干活去!”……齐枫曦拽了一下简陋的升降机,爬到了3层,他要做的就是将下面送上来的水泥拎到木架的另一边去,那里有其他的工人正等着用,平时这种活计都是同时由两个工人轮流交替着干的,今天马工头竟然不怕误了工期,将这个运水泥的活交给齐枫曦一个人来干。上次伤到的左腿还没有完全好过来,再加上每袋子水泥都有足够的分量,齐枫曦拎起来去非常的吃力。果然,一直等到傍晚该收工的时候当天的进度还没有完成,所有人只好在晚上赶工,于是抱怨之声四起。但包工头仍不说换人,依旧叫齐枫曦去到脚手架上拎水泥。齐枫曦从早上到晚上还没有吃过一顿饭,却拎了几十桶的水泥,等到不知道是第多少桶水泥吊上来的时候,齐枫曦的两个手臂已经软的不听使唤了,刚将水泥卸下来便觉得桶里巨大的分量好像要将自己都拽了下去……下面传来了一声惊呼……一个人形从三层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下面的水泥堆里,大概是中间被脚手架上的铁杠撞了几下的缘故,减缓了冲击力,又刚好摔在和水泥的地方,齐枫曦摔下来后竟然也还是清醒地。“老马,你教训教训他就得了,别真在工地上搞出事来,对我们建筑队的名声不好!”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到齐枫曦的耳朵里,努力的抬头,他看到一个秃顶的胖子点着烟晃晃悠悠的走过来,齐枫曦的心里一下子便明了了,竟自嘲的轻笑出声来。当初筹集的60万里就有这个秃顶胖子的20万元钱的,但他万没有想到齐枫曦拿到钱后依旧将他告发了。齐枫曦讽刺的朝走过来的秃顶笑了笑:“张,张老板是吧?你当初那个……不合格建筑材料导致……民工死亡的材料书的确……的确是我往上面寄的,20万也是我勒索的……我那时写的收据你们不会是丢了吧?没丢的话就去告我吧,再坐个10年牢……我这辈子……就,就谁都不欠了。”这番话好像花尽了齐枫曦最后的气力,他说完后便将头彻底的躺在身下的一滩水泥上。“别叫俺张老板,”秃顶的胖子夹着烟的左手挥了挥,燃烧着的香烟头在空气里划出几道红光,“俺们公司早诹(就)让你告垮勒(了),俺现在也诹(就)是个小建筑队的头儿,俺倒是想告死你这个王八蛋,再叫你做个十年八年的牢,不过俺们这些人的收据都叫一个大主儿给买走了!要不然腻(你)以为那天谢明飞光揍腻(你)一顿就能放腻(你)走?……不过俺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气的俺天天心口疼,你小子给俺听着!以后你诹(就)隔儿这儿干活吧。什么时候工钱够了医药费什么时候再揍(走)!”……齐枫曦是被工人们抬到工棚里的,大家见到了夜间的一幕也便都晓得了齐枫曦和老板原是有过过节的,于是谁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自然也没人敢向老板提出将齐枫曦送医院的事情。毕竟对多数人来说,生计更为重要。小乐在深夜的时候将白天留给齐枫曦的馒头拿给了他,整个馒头已经完全冷掉了,齐枫曦这时却感觉不到一点饿了,身上几处的剧痛让他忘掉了其它,痛得整宿未眠。天蒙蒙亮的时候,不知道谁的手伸过来摸了摸齐枫曦的额头,接着一个好像在天外传来的声音响起来:“烧得很厉害,送医院吧。”“还有5分钟就出工了,你丢了工还赚钱不?”“回来再说,出工了、出工了。”另一个更远、更缥缈的声音招呼着所有人。“一会人死了怎么办?”“哪那么容易就死一个人的?上次他还不是没死,要是丢了工我看你回家还不得给你媳妇骂死!”几声讪笑响起:“他倒是想被媳妇骂死,你问他知道他媳妇现在在哪儿么。”“滚!”……拖铁锨的声音响起,划破清晨的寂静,嘈杂的人声渐行渐远,一会儿工棚里便寂静无声了。齐枫曦身上的疼痛最终抵不过一夜没睡的困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中间几次被渴醒,却睁不开眼睛,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挣扎着想动却又被一阵阵剧痛疼得半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