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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永恒（第1页）

有一天，女孩吃完桑德尔留下的面包牛奶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好奇的看着教授手中的实验，此时他正在做有关冻结时间的相关论述，做为冰冻魔法界的权威，他的每一篇论文都会掀起学术界的一阵轰动，“启始城”的图书馆中，几乎所有的冻结魔法书籍都是出自他手，可以说是创造了一整个魔法领域，他的魔法可以冻结世界的一切，从水到空气，人类所知晓的任何一中物质都会在他的手中完全静止，学院内虽然有很多人看不惯桑德尔的自命清高，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为学术界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即使是在背后诋毁他的人，也会为了看一眼他的学术研究而撞得头破血流，这位用智慧征服了所有人的巨人，也依然有自己无法超越的瓶颈。

做了大半辈子研究的他，已经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知识全部掏空，没有什么可以再去超越的，也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去冻结的，唯独时间···

“时间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它会使我变老，并且从不会为任何事物考虑，包括神明，就算我将自己的身体冻结，可外面的时间依然在流逝，就算我将世上的所有事物冻结，可更外面的时间却还在流逝，然而我也并不知道，那所谓更外面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时间这种东西。”

桑德尔摆弄着一个看起来像香炉的小型铁质容器，在里面他放了一块怀表和一个正在融化的冰块，他扭头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的女孩，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他并不认为女孩能理解自己所说的这些，不指望她能从中听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说两句。

“你不想死去么？”女孩说。

“死去？这个世上无论谁都害怕死去，包括为国效力的战士也是一样，当一个人真正畏惧死亡时，那就证明他已对世界失去了好奇，或是说对自己失去了目标，自杀的人和在战场上牺牲的人是不一样的，前者自己选择了失败，后者自己选择了成功，而我不是那种会自己选择失败的人，我对世界依然充满着好奇，同时也对自己有着理想和目标，所以我畏惧死亡，你也是一样，不然你也不会翻进窗户来这里抢面包吃。”教授笑了笑。

“可是停止时间不就等于死亡么？”

女孩用天真单纯的眼神看着教授，一脸无邪的坐在椅子上，双脚悬空在地面上来回踢摆着，教授的手移开香炉，他又仔细的看了看女孩，有些不解，但更多的确是惊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小脑袋中都装着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时间停止了，你也不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那不跟死了一样，虽然活着，但却是死人了···”

或许就是从这时起，桑德尔彻底改变了对这位女孩的看法，他从那双伶俐的眼睛中看到了其他学生所没有的东西，那是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最为关键的要素···

从此，教授便开始慢慢的给女孩将一些有关魔法的知识，从每天的几十分钟，到几个小时，在到后来女孩全天都待在实验室中，她总是能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有些让教授都难以解答，那颗小脑袋里的奇思妙想甚至比他写过的论文还要多，看着女孩一天天的成长，一天天的从一个发问者变成一个解答者，然后再从一个解答者变成一个发问者。

教授给她买了几件新的衣服，说穿着它，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就会放她进去，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接触自己想弄明白的事情，教授给她申请了一个学员名额，说有了它，工炼房的工作人员就会放她进去，让她有更多的机会去解答自己想弄明白的事情。

“你母亲的眼中始终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她的眼睛从你这么大开始就散发着常人所没有的光芒，非常美丽，非常动人，即使是现在，在她人生的最低谷中，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的迷人，你永远都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实验室中，八十多岁的桑德尔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本棕色硬皮书，书名是《永恒》，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餐盘，里面放着一块完整的面包，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在桌子对面，十五岁的法尔劳斯聚精会神的盯着教授，听他给自己讲述关于母亲的事···

“不要在意外界的眼光孩子，不管他们说你什么，你都要做到听而不语，这个世界不理解你，但你依然要去理解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作为学者的本质，知识永远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如果你不试图抓住它，那它将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可所有人都说我是一个没有天赋的废物···”年幼的法尔劳斯有些低落，他低下头喃喃的说道。

“天赋？确实，魔法是一个要求天赋与汗水共存的知识领域，但你要知道孩子，所谓的天赋，又到底是什么？”

“魔力？体内的原力？”

“你错了，那是没有天赋的人给放弃努力找的借口，真正的天赋，并不是那些天资聪慧或是智力超群，这些都不重要···”

“那是什么？”

桑德尔伸出手，指了指法尔劳斯的胸口。

“是这里，你的心，你的好奇心，持有一颗对世间万物充满纯粹好奇的心，是作为一个学者，也是作为一个魔法师所必须具备的天赋，你没有继承你父亲体内强大的原力，这并不决定着什么，但你继承了你母亲最为宝贵的好奇心，这是你身上最大的天赋，没有必要气馁孩子，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只是现在的你还没有发现这点，不久之后你将会明白，这颗至关重要的好奇心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奇迹。”

教授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慢慢的推倒法尔劳斯面前。

“这是你母亲写的第一本书，也是我至今为止保存得最完好的一本书，可以说，我在你母亲身上看到的，远比我传授给她的要多，与说我是她的导师，倒不如说她是我在人生最后这段时间里，将我从睡梦中点醒的人，她让我看到了一个学者纯粹的追求，也让我看到了自己一生的追求，我有一个朋友，他也遇到了一个和你母亲一样的人，他与我不同，他不是一个学者，而是一名战士，我羡慕他，因为他在最好的时间里遇到了最好的人，而我却晚了太久太久，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对，但如果我能早四十年遇到你的母亲，我发誓和她结婚的将不会是你现在的父亲，当然也就可能没有现在的你了。”桑德尔沉默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同时又像个爷爷一样和蔼，然而更多的，确是对时间的无奈。

······

“妈妈说，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法尔劳斯的这句话犹如黎明前的暴雨，将遮挡在这位老人眼前的迷雾全部打散···

眼泪打湿了干枯褶皱的脸颊，像是灌入沙漠的河流，将那一望无际的荒原重新赋予了生命，本已是腐朽的木杆像是重新长出了新芽，教授哭了，没有声音，非常平静，这位严肃的知识巨人，将自己的第一次笑容，献给了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同时又将第一滴泪水，给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位学徒，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眼角的皱纹已抹不去岁月的沧桑，颤抖的双手已撑不起时间的打磨，数不尽的坎坷化作刀痕，深深的刻入肌肤，数不尽的心酸化作雨水，渐渐的湿润窗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亲人么，够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