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所说的这几种东西,都是管制的,一般人绝不敢做这种买卖,只是京城繁华,这些东西需求量大,既有利益,就有人敢铤而走险。不过这险也不是大着胆子就能走的,那些铺子的背后,全是炙手可热的势力,不然也不敢沾这方面。而要说起势力,周鑫身为皇子,的确算是极大了,他既然开口让蒋经做这些,就说明会罩他到底,这已经不是“天大的人情”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周鑫是一腔热忱,然而蒋经却不敢受。他深知自己的这丁点儿分量,周鑫如今不过是个没开府的皇子,论起来,势力也不是那么牢固。更何况,他折节下交自己这种平民,本身就十分不妥,自己是实在躲避不了,不然,他是绝不愿意和这位皇子继续打交道的。天大的利益面前,他继承自父亲的理智和谨慎可没有丝毫被蒙蔽。因连忙推托,幸亏周鑫知道他的性子,饶如此,这么推来推去的也烦了,不由得就一瞪眼,冷森森道:“什么意思?不想和我这皇子打交道是不是?怕我将来一失足连累了你?”话说到这份儿上,诛心之论都出来了。蒋经知道再推下去,定会惹恼这个刚愎自用的鲁莽皇子。因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诚恳道:“四皇子千万莫要说这样话,蒋经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承蒙四皇子看得起我,只是我承您的情,却也不能承这样天大的情,这两间铺子,我买下来,随便我自己做什么,可好?”周鑫见他收了那房契,也就心满意足了,摆摆手道:“随你随你,真不明白你,既然是做商人,就该知道天大的风险也等同于天大的利益,如今有我给你保驾护航呢,竟然也不敢去做哪些买卖。好好好,你求稳,爷随你,等将来爷开了府,自己做买卖,到时候把京城这些兔崽子的生意都挤兑的关门大吉。”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蒋经在京城里也有生意,不由得哈哈笑道:“瞧你那脸色,放心吧,爷吞了谁,难道还能吞了你不成?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稳妥生意。”一语未完,方猛然回过味儿来,一双眼睛顿时便添了些阴鸷之色,上下打量蒋经道:“怎么着?爷刚刚没听清,你刚才说是要买我的这两间铺子?”蒋经连忙道::“这两间铺子我已经看过了,地段委实好,就算倾尽我如今的身家,也绝对买不起的……”不等说完,就见周鑫点点头,满意道:“这还像句人话,你要敢说个买字儿,爷直接一杯茶泼到你脸上去。”肖姨娘他说完,忽然上下打量了蒋经几眼,然后摇头道?:“不妥不妥,蒋经啊,你这模样长得,真是……我看着满京城的大姑娘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道眉毛,这样的好颜色要是烫着了,岂不可惜?”蒋经皱起眉头,若不是周鑫这个人对自己从来没流露出丝毫的不尊重,又经常向自己传授什么男女房中经验,还数次要拉着自己一起去青楼让花魁开苞,仅凭这句有些暧昧的话,他便会拂袖而去。周鑫看他脸上有些恼意,这才醒悟自己造次了,不由得嘿嘿笑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莫往心里去,爷对你要有龌龊心思,还等到这会儿呢?只是玩笑而已,就是和你脾气相投,俗话叫看对眼了,这不是古语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吗?”蒋经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怪不得这位皇子最恨他那上书房的老师,就听听这几句话,便能知道,肯定没少挨手板。心里想着,却是郑重说出自己的打算,要以周鑫购买这两间铺子的价格给他钱,不然这铺子就不要了。周鑫本来很是不高兴,觉得这是蒋经不肯和自己贴心。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就是乌龟性子,生怕遭到什么事儿。如今肯这样折中,已经算是承了我天大的情,他在京城商场里也有些日子了,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两个铺子的真正价值。因在心里暗暗思忖了一番,这才点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真是服你了,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别人都是捂在怀里生怕人抢走。你倒是当成了烫手山芋。”蒋经微微一笑,他知道能谈到这个地步,以周鑫的性子,已经算是难得了。不过想了想,还是确认道:“四皇子,这里有间铺子我要送人……”见周鑫猛然变了脸色,他连忙道:“不是别人,是我一个亲戚,她正好要找铺子做药铺的生意,我觉着这间四喜街上的铺子非常合适。想转赠于她,可好?”周鑫这才缓了脸色,在心里想了想。便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没想到他老人家倒是静极思动,既如此,随你的便。哎呀,这铺子既然送了你。原本就是随你处置的,只是我弄来也着实费了不少劲,你要是一转手给我卖了,这真是让爷白费心思了。”蒋经连忙答应他说绝不会这样做,于是周鑫挥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两人喝了一壶茶。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儿,周鑫又听蒋经讲了许多商场上的事,眼看着时间不早。这才起身离去。——“宁大人,前面就是鹰嘴崖,过了这一段,还有十里地就可以到蝉城了。”官路上,十几骑马停在路边。其中一个很显然是刚刚驰马而回的小校正在认真地向宁世泊报告。“嗯,到了蝉城。离京城也就不远了。大家加把劲儿,今天晚上若能入城,便可以睡个好觉了。”宁世泊向身后的随从和下属们大声鼓励了一番,不过旋即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文官身份,如今却要摆这样的武官气概,实在是有些奇怪,于是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怪这十几个人都是疲累交加,他们是被留在最后返京的,其他六部的那些大人们,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回返京城,只留下他们押后。偏偏宁世泊是个文官,带着的人中虽然有几个是武职,却也要照顾他的速度,因此出发后速度也很慢。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因为一场大雾而迷了路,辗转了三天,这才总算到了鹰嘴崖,这几天晚上都是在农户家住宿的,别说驿站了,连个小镇都没找到。当下众人听说已经快到鹰嘴崖了,精神不由得也振奋了几分,正要催马前行,忽然就听见一阵惊惶的呼救声由远及近。宁世泊等人向山上一看,只见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正拼命向山下疾奔,在她身后,是一只火红的大狐狸。也不知是饿的狠了还是别的原因,几乎很少主动攻击人的狐狸竟追着这女子不放。宁世泊连忙对身旁一个校尉道:“言大人,快快救这女子。”那言大人已经将弓箭摘在手里,听宁世泊发话,于是弯弓搭箭,稍微瞄准了一下,只听“嗖”的一声,真正是箭如流星,一下子就将那大红狐狸给射翻了。众人都轰然叫好。那女子此时也已经疾奔到了山脚下,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跑得脱了力,她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却仍不忘抬起头,向宁世泊这边凄楚的唤着“救命。”——“芍药,你这几天能不能不要长在百草阁里?真是的,你爹爹都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跟着高兴高兴,还是整日就去琢磨那些药材。”白芍院里,余氏一边和兰姨娘选料子,一边对刚刚进门的宁纤碧道。只不过虽然是嗔怪的话,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埋怨愠怒,只有满满的喜悦。宁纤碧微微一笑,走过来抱着余氏的胳膊道:“母亲要女儿不去百草阁,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女儿是个闲不住的人,母亲必要安排些别的差事给女儿才成啊。”余氏笑骂道:“你不用和我打马虎眼,以为我不知道呢,你就是瞅准了,这白芍院也没有你能上手的事儿。”说完便看着兰姨娘,假意嗔道:“以后别再赞她了,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针织女红厨艺管家,从没见她上过心,这将来嫁了人,可怎么打理家务?”兰姨娘笑道:“太太可是在婢妾面前炫耀呢?姑娘虽没看见在这些方面用过心,可是哪样拿不出手?那几位姑娘倒是成日里只和这些打交道,婢妾看着,也未必比咱们六姑娘强。”这话余氏喜欢听,表面上却仍是嗔怪道:“不让你夸她,你倒夸得更厉害了,如今别的不会,只会和我唱反调是不是?”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芭蕉的声音在外面欢喜道:“太太,老爷回来了,车驾刚刚已经进了二门。”余氏欣喜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对兰姨娘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刚刚说到他,他竟然就过来了,走,咱们赶紧迎一迎去。”说完就要出门,却被兰姨娘拉住了,听她笑道:“太太,您是欢喜糊涂了吧?怎么着还不得换身衣裳?”余氏这才拍着额头道:“是是是,看我真是糊涂了,既如此,我先去换身衣裳。”又看了看宁纤碧道:“芍药倒是不用换,你先去二门接你爹去。”宁纤碧答应了一声,听说宁世泊回来,她心中也是不尽欢喜。等出了门,恰好看到宁彻宣也已经下了学,于是上前笑道:“走,咱们一起去接爹爹。”“啊,爹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