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便抓了抓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却见宁纤碧微微一笑。淡淡道:“爷不用多说,妾身明白了。”“阿碧,你……你别生气,我……我再想想……”沈千山听到那句“妾身”,只以为宁纤碧是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这是要彻底和自己划开界限了。大好局面,让自己一句话给破坏殆尽,只把他吓得一个高儿蹦起来,扯着宁纤碧的手道:“对,我不喜欢,绝不会喜欢她,那个……阿碧你听我说……”“不用说,我都明白了。”宁纤碧看着面前惶恐的男人,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个口子,她猛地抱住沈千山,伏在他的肩头,哽咽道:“是真的明白了,千山,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曾经的我心里有多苦,有多恨。如今,我是真的明白了,这段心结,或许可以试着放一放,彻底的放一放,谢谢你。”她说完,便放开沈千山,扭头走出了屋子。沈千山喃喃摸着那一小片被眼泪濡湿了的肩头衣衫,脑海中全是刚刚宁纤碧泪流满面的模样,他只觉得一颗心似是被什么狠狠揪扯撕咬着,喃喃道:“不知道?没经历过?可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呢?阿碧心里很苦?很恨?究竟是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事呢?”话音刚落,他整个人方如梦初醒,连忙追了出去,只是庭院里早已没有了宁纤碧的身影。——是时候放下了吧?难道要永远活在上一世的仇恨里?要因为那段仇恨,连这一世可能得到的幸福也视而不见吗?不,不能这样,你已经亏了一世,不能把这一世再搭进去。更何况,你明明知道,这一世里的沈千山,他是无辜的。从前你放不下心结,但是如今,你是不是该试着放一放呢?站在后院的白杨树下,宁纤碧望着远方的虚空,怔怔出神。可是五年后那场大劫难怎么办?不,不对,大战都提前了,那场劫难谁又敢说不会提前?宁纤碧心中猛然一凛,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了一丝恐惧,不知为什么,想到沈千山刚刚说的那句“飞蛾扑火”,她忽然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喃喃道:“你这只傻蛾子,明知是扑火还要扑过来,或多或少被烫伤了吧?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补偿你的,或许,就陪你扑一次火,又有何妨?”上一世她死得太早,只知道沈千山被圈禁,沈家被抄,但是没听说过要杀头灭族,想来也就是如贾府那般败落下去吧。无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值得去冒险。更何况,如今这已经不是值得与否的问题,而是她的心已不受控制的再次为沈千山活过来,连那样结实的坚冰城堡亦被他暖化,就陪他渡过那一段劫难,哪怕结局凄凉又如何?这一世,无论生死,总有他和自己携手并肩的。——虽然付明清身受重伤,但大军开拔日期已经定了,莫说只是为他,就算是为宁纤碧,沈千山也不肯耽搁的,所以柔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纤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别对我笑得这么谄媚,一看就知道心里不定转什么坏主意呢。”说完对山茶道:“昨晚的止血散还没配完,你手脚麻利,和蓉儿她们几个去配了,这里让海棠照顾着就成,难道你还不知这厮是什么德性?管他说什么歪话,越搭理越坏的。”海棠和山茶“噗”的一声笑,这里付明清已经呆了,他就因为知道两个喜欢的女人卖身契都在宁纤碧手里,这位奶奶要是看自己不顺眼,那将来的齐人之福就想都不要想,所以对她比对沈千山还恭敬呢。谁想今日竟然换来这样的评语,怎不由他“心伤魂断”?因捶着床擦眼抹泪道:“夫人啊,话不能这么说啊,连元帅都夸赞我这深入虎穴重伤夺药的行为实属英雄所为,您可不能一竿子就把这结论给推翻了,我一个纨绔,混到这地位不容易,不看别的,您也该看小的给您卷了那么一大包东西的份儿上,好歹说两句鼓励的话啊,您这样……”他这里”哭天抢地“的嚎,自觉着戏做的差不多了,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准备观察观察宁纤碧的表情,最好能愧疚难当,要是上来安慰自己几句就更好了,自己就可以趁机提出娶海棠山茶的事儿。谁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等到把眼睛都睁开,再环顾了屋子里外,宁纤碧根本就是连影子都没有了。这只把他憋屈的,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转头看着海棠道:“夫人呢?”海棠柔柔笑道:“奶奶忙着呢。哪里有空儿看你在这里做戏?我也奉劝你一句。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儿,似你这般嚎哭,再把伤口给挣裂开了,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缝合岂不是又要遭一番罪。”付明清脸都黑了,心想真不愧是元帅夫人,这……这这这……这简直就和元帅一样黑啊,走了也不招呼一声,让我大傻子似得在这里演了半天戏。因越想越不忿。便看着海棠道:“夫人都走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看我哭得这么辛苦很好玩儿吗?”海棠依然是柔柔笑容,只在他身侧坐着,淡淡笑道:“奶奶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似你这样的人,越搭理越坏。好了,正经好好歇歇吧,你既想上战场,就赶紧把伤养好,虽说除了肚子上这一刀,其他伤倒也没伤及脏腑。但总归是伤了筋骨,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难道真要躺一百天?”“那怎么可能?”付明清将身子躺下去,恨恨道:“一百天?元帅只怕把这十几座城池都给收复了。不成,我一定要早点好起来,那些软脚虾怎么和我比?我可是有功夫在身,逃命的本事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