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给皇帝报信的小兵一下子就跳了出来,指着宁纤碧色厉内荏的大吼,他以为这女人昨天尝到了甜头,所以今天又跑来故技重施了:真是的,都不知道适可而止吗?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儿过个年?大过年的我们要在这里轮班容易吗?正在心里愤愤想着,就听见海棠山茶和芦花等人的叱喝声,却见宁纤碧一抬手,制止了她们对小兵的口诛手伐,笑吟吟道:“我昨天说过了啊,我还可以更无耻的,今天可不就过来了呢,放心,这一次我不隔墙喊话了,我要直接进去见人。”“啊!”小兵惊叫一声,指着宁纤碧转头找自己头儿,眼含热泪道:“头儿,你听见她的话了吗?她……她还要见人,她真的还要得寸进尺……”周鑫看着说话都哆嗦了的小兵,忍不住就斜眼看向宁纤碧,不屑道:“你至于吗?连个普通士兵也要戏耍,要不要脸啊?”宁纤碧看着他:“要啊,怎么不要?我要真是不要脸,刚才王爷可能就不止是落马一次了。”“呸!”周鑫都气哆嗦了,狠狠啐一口道:“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千山他……他真是瞎了眼,你……你可还记得你是亲王府的将军夫人……”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淡淡道:“王爷弄错了吧?亲王府?将军夫人?那是什么?我们爷的将军职位还没有撸去吗?民妇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王爷可见过市井之间的普通妇人?把我逼到骨头里,我也可以学她们茶壶一样泼辣的。”周鑫让她一句话将的没了言语,而这时那副将总算是看出了一点不寻常,连忙上前小心行礼询问,齐王爷心里真是不情愿为宁纤碧撑腰啊,可他来是干什么的?因只好十分不情愿地道:“奉皇太后懿旨和皇帝圣命……”说到此处,只觉心里十分腻歪,往下也不想认真的说了,直接一挥手,对那副将道:“让她进去见千山,半个时辰,多一瞬也不行。”说完把盖了皇印的条子往副将怀里一塞:“你自己看吧。”副将看了皇帝的纸条,立刻肃然起敬,对宁纤碧肃容道:“夫人请。”“多谢。”宁纤碧笑吟吟看着副将,想了想,又转头看着小兵,微笑道:“这一回我可是要堂而皇之的进去了,你要来拦我吗?”小兵都快哭了,一旁的周鑫则不停往上翻白眼看天,心想什么人啊这是,堂堂一个将军夫人,和人一个小兵较劲儿,也不嫌丢人得慌。眼看着宁纤碧施施然进去了,那小兵委委屈屈看向自家头儿,还不等说话,便听头儿无奈道:“行了行了,人家夫人是逗你玩儿呢,你还委屈上了?没听刚刚人家说的是什么吗?茶壶一样泼辣呢,你这才见识到了多少?偷着乐吧。”周鑫刚刚听宁纤碧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去问对方,岂不是让那可恶的女人更加得意了?此时听这副将的话,敢情他知道茶壶一样泼辣是什么意思,因便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茶壶一样的泼辣?”副将一愣,小兵还没成家,也不了解这意思,露出好学的眼神,倒弄得副将有些尴尬,连忙咳了一声道:“那个,王爷有所不知,市井间泼妇,哦不是,是寻常妇人若……若言语上有冲突时,常……常常一手叉腰,一手指人,状……状若茶壶,所以这茶壶妇人是泼妇,哦不对,是泼辣妇人的称呼……”那副将一边说一边抹汗,其实这茶壶就是形容泼妇骂架的,可他哪敢这么和周鑫说啊?这一通解释,就别提多别扭了,副将心说得亏我小时候还上过两天学堂,不然就这话都安排不明白,让齐王爷听了,我敢说将军夫人是泼妇?我不想活了我? 夫妻相见周鑫也无语了,宁纤碧竟然把她自己比作泼妇,这……这真让狂妄骄傲的齐王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离这女人远点儿,有多远离多远,实在要打交道,让蒋诤过来,真要是祸害妖孽撞一块儿同归于尽,那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宗人府外众人都让宁纤碧给雷的外焦里嫩,但当事人哪里关心他们的死活啊。跟随副将派遣的两个御林军一直来到宗人府沈千山的住处,越是到近前,她便觉着心跳的越厉害,全没了刚刚在外面时的威风八面,因自己握了握拳头,只觉着手心里都出汗了。“夫人,到了,就是前面的院子。”两个御林军忽然停下脚步,说话声将宁纤碧惊醒,她点点头,猛地想起怀中日记,忙拿出来,郑重道:“这是我给夫君的家信,请二位查阅,稍后要带进去给他慢慢看的。”两个御林军诧异的彼此看了一眼,心想这将军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你人都来了,还寄什么信啊?虽如此想,却必须要检查一番,因拿起那薄薄的十几张纸,越看越觉着惊奇,到最后竟如同看故事般看的津津有味儿了。眼看着就要看完,忽然就听见一声嚎:“天啊,奶……奶奶,我的老天爷,奴才……奴才不是看错了吧?”哥俩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看入迷了,不由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暗自给自己找借口说这可不怪我们。实在是沈家被抄后,这发生的事情太有意思了,比那些脚本故事还有意思呢,我们平时就喜欢听说书。现在看迷了也正常嘛。喊话的是长福,两个御林军虽然看入了迷,但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宁纤碧等在这里,不料长福出来上茅厕。只是一打眼,觉着不远处好像站着一个女子,定睛一看:我的天,这……这不是奶奶吗?这小厮生怕自己看错,白白让爷空欢喜一场,最后再做了出气筒就悲剧了,因还揉揉眼睛,直到确定之后,才一嗓子嚷出来。两个御林军将信还给宁纤碧。这里沈千山早让长福一声吼给引了出来。只是限于锁链长度。只能站在门内。看着那不远处的丽人,经过无数风浪的沈将军也恍惚了,寻思着是不是昨晚没睡着。这会儿困极了睡了,所以做梦呢?正犹豫着。就听一声颤抖着的“千山”,接着宁纤碧也不管还有两个御林军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几步就奔了过来,一脚踏进门槛,未曾说话,已是泪流满面,张开双臂便扑进了沈千山的怀中。我的天,这将军夫人果然是奔放热情啊。两个御林军连忙转过身去,心想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一年也能接待几个来探视的,可没有像这一位上来就抱住的,人家再怎么激动,都忍着。这位可好,明摆着给我们增加工作难度啊,你说看不看?不看吧,你们这种会面是要监督的;看吧,非礼勿视我们也懂啊,哎呀你说这将军夫人怎么尽给人出难题呢?两个御林军都腹诽完了,沈千山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方慢慢回过神来,他如同做梦一般的呓语着:“阿碧……阿碧……是你吗?怎么会?我是在做梦是不是?”“怎么会是做梦?当然是我啊。”宁纤碧终于从沈千山的怀中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呢,嘴角边却已经浮上了笑容,她上下打量着沈千山,又摸摸他的脸,哽咽道:“果然瘦了,也憔悴了好多,全没有了当日在边关做将军时的凛凛威风。不过还好,还活着,毫发无伤,没病没灾的,这就好……就很好……”一语未完,不禁又是泪如雨下。“阿碧。”这一次沈千山也终于确定眼前人真是朝思暮想的爱妻了,忍不住又一把将宁纤碧紧紧抱进怀中,那两个御林军偷看到两人分开,刚刚转过身来,就见沈将军也抱上去了,不由得又无奈转过身去,心想妈的我们算是明白了,沈夫人怎么会如此大胆热情?那完全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因为沈将军热情,所以将军夫人也大胆。这里两人相拥而泣,过了良久才分开,彼此打量着,都是千言万语在心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好半晌,才听沈千山喃喃道:“从前听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今日轮到自己品尝这滋味,叫我说,哪里是隔了三秋?分明是隔了九秋,十秋,二十秋……”不等说完,就被宁纤碧捂住了嘴巴,听她含泪笑道:“行了,再说下去,咱们分别这几天,倒是把这辈子都过完了。哪有那么夸张的?只是因为不知彼此情况,所以心里着实担心忧虑罢了,如今见你也好好儿的,我心倒放下了一大半。”沈千山笑道:“是,我的身子你还不知道?别说这里,就是死囚牢也未必就熬得……”这回照旧不等说完就被捂了嘴,见爱妻瞪圆眼睛,向地下啐了几口,接着又念了几句“童言无忌”,然后方嗔怒道:“胡说什么?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囚牢?你也太百无禁忌了些。”一边说着,就拉着沈千山到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那拴在脚上的铁链,不由气呼呼道:“皇上也太过分,将你关在了这里,竟然还锁着不让出去,他还想怎么着?”话音落,就听一旁长福插嘴道:“奶奶,实在是怪不得皇上,都是爷,被抓进来后就嚷嚷着要回家里去看情况,还和人御林军打了起来,皇上听说,吓得这才赶紧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