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唉。”看着钻进卧室的儿子,回过神来的王传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正月冬天的夜晚很冷,呼呼的北风刮过,更带来了一丝寒意,王征到了屋里,感觉冷的更厉害了,因为西屋被南面的配房挡着,白天就算有阳光也照不进来,再加上到了晚上,气温降了下来,屋里黑布隆冬的,冷意更甚,心里琢磨着现在外面的化开的雪水是不是也结冰溜溜了,要不不会穿着羽绒服也感觉这么冷。
把兜里的新眼镜盒拿出来,放到书桌上,里面还有自己配的新眼镜,不过王征并没打算拿出来,现在自己戴的眼镜感觉挺舒服,就把那副新眼镜暂时放起来吧,等以后眼前这副坏了或者旧了,再戴新的。
虽然这副眼镜不是自己的,但是王征并没有扔了的想法,从小节俭的他舍不得扔任何一样有价值的物品,更何况这副眼镜眼镜店又不要了,自己戴着挺合适,他也大老远还过了,人家不要,不如废物利用,自己先用着。
脱了衣服,王征没摘眼镜就钻进了乱糟糟的被窝里,刚进被窝的时候感觉更冷了,身上穿着秋衣秋裤都挡不住被子的寒冷,下意识的裹了裹被子,脑子里闪过今天发生的种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还是中午那个梦,王征在无尽的星空中站着,漫天都是一闪一闪的亮点和远处遥不可及的星星,已经尝到甜头的王征乐不知疲的抓着靠近自己仿佛萤火虫般的亮点,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做这些只是享受来自来自灵魂的愉悦,不知过了多久,王征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孩他爸,明天咱再去检查检查,如果真是医生说的那病,咱先治治看,村头的老张不是也得了什么心脏病,前两年他儿子凑钱给他做了手术,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天地已经完全静了下来,透过卧室门的窗户,一缕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王征躺在床上,也许是夜里太安静,今天他的听力出奇的好,竟然透过卧室门和客厅,听到了老妈对老爸说的悄悄话。
“邢丽,你别劝我了,孩他姨是医院的护士长,她带我们俩去看的,错不了,不用再花冤枉钱检查了,医生说了,胃癌,这病我懂,呵呵,这辈子我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得了这个瞎巴病,唉。”王传斌用懊恼的语气发泄着老天的不公。
“得了这样的病,也别治了,花了钱也治不好,反而受罪,今年小征就高考了,你也别告诉他,也别告诉咱闺女,外人问起来,你就说胃病,别传到了咱儿子耳朵里,再说医生不是说了吗,癌症中期,不治我也能坚持一年,趁着我还有一年好活,我再挣点钱,再加上家里存的钱,小征上大学的钱差不多就够了,至少不能让小征再像我,再出一辈子憨力。“
“别说了,他爸,算我求你了,咱治治看,小征才十八啊,没有了你,俺娘俩怎么过啊!”邢丽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那压抑的哭声清楚的传进王征的耳朵里,也进入了他的心里。
王征瞪大眼睛,用手使劲掏掏耳窝,他多么想这是在做梦,但是耳朵的触觉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也不是玩笑,这样的事没有人会开玩笑,他听着老爸说不治病给自己存钱上大学,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心痛,还有深深的内疚。
平时少言寡语的老爸,竟然得了这样的病,胃癌,这不是感冒发烧,不是胃疼拉肚子,而是癌症,人类迄今为止都没有攻克的难题,在老爸得病的时候,他没有想到给自己治疗延续自己的生命,而是想着继续工作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存钱上大学。
王征哭了,用被子裹住脸,压抑着声音狠狠的哭了。
“今年小征就高考了,你也别告诉他,也别告诉外人,就说胃病,再说医生不是说了吗,癌症中期,不治我也能坚持一年,趁着我还有一年好活,我再挣点钱,再加上家里存的钱,小征上大学的钱差不多能够了,至少不能让小征再像我,再出一辈子憨力。”
王传斌的话一遍遍的在王征心里回荡着,仿佛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割在王征的心坎里。
王征觉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从小到大自己也没帮过爸妈的忙,爸妈下地干活自己从来都是嫌弃累,嫌天热,坐在家里看电视,扇着风扇,坐等父母从地里回来,爸妈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别劝我了,就这么定了,小征要到六月底高考,现在才二月,还有四个月,这四个月千万别让他知道,虽然这两年成绩有点下滑,但是考个二本什么的也有可能,别给他添心思,到时候考砸了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王征的耳朵里清楚的听到老爸的声音,这些话更让他内疚起来,眼中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想起自己上学时候偷偷出去上网玩游戏,不正经学习,心里觉的自己更不是人了,手狠狠的砸在自己头上,发泄着心里的愧疚。
王征的泪水流淌到眼镜上,镜片随之模糊了起来,那崭新的镜片上,水波版荡起一条条波纹,一行文字出现在王征眼前。
“需要什么帮助?”
王征以为自己哭花了眼,扶起眼镜,用被子擦了擦眼睛,眼镜又顺势滑到了鼻梁上,但是那一行字体还是清晰的出现在眼镜上:
“需要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