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纪舒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个人他不哭,他不发泄,什么都往心里堆,一天连受这么多打击,谁受得了啊?
纪舒窈上前去拉罗星弈:“星弈,你起来,这么跪下去不行。”
罗星弈听不见,不动如山地跪着。
纪舒窈使了力把他拽起来,“起来!你就是回去毁掉几栋房,也比现在跪在这里强!”
“你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罗星弈甩开纪舒窈的手,大声吼道。
纪舒窈吼回去:“你非要在这里撒泼吗!”
罗星弈被吼得一愣,垂下头,歪倒在一旁。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站起来,腿脚有些不灵活地站在墓碑前鞠了个躬,“对不起,爸,妈,我不该闹,打扰到你们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陪你们说话。”
见他终于愿意起来,纪舒窈松了口气,说道:“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吧,你这样,怎么让罗叔和茗姨安心?”
后来下山的路,还是走得很沉默。
入目是青山苍寂,天空高阔,一阵风吹来,罗星弈感觉到,那颗被捅了个对穿的心也灌过了风,“呼噜噜”的响。
罗星弈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远远落后了纪舒窈一大截。纪舒窈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山下走了。
他便一人继续走着,下阶梯的时候一个脚滑踏空,直接跌坐在了石板阶梯上,倒也不痛,就是感觉走不动了。
于是他收了腿,在这一阶石板上坐下了。
其实,从他从休眠舱里爬出来,发现“月宫”被弃,举目无亲,时间已经过了24年之后,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只是一直不敢这么想,不愿意相信。
因为不相信,所以他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积极参与这个新世界的故事,打丧尸,入桃源,展开轰轰烈烈的冒险。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好累啊,他走不动了,想休息了。
四周风声呼呼的响,罗星弈坐在阶梯上,除了他的呼吸,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罗星弈是个比较擅长控制自己过激情绪的人,尤其是太难过的感情,更会强行克制住,不露出一点点软弱。在外的时候尤甚。
可是这一刻,罗星弈真的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恐惧,仿佛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没有人在前面等他,没有人期待他的来临……
就在快要被这种负面情绪彻底打垮的时候,罗星弈忽然像是自救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拿出了一个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没等待多久便被接起,或许是不方便开立体投影,那边并没有投影自己的身影,但耳畔传来的瞿临的声音是很真实的。
“怎么了?”
罗星弈从未注意到,瞿临的声音原来一直这么温柔。
罗星弈说:“我好想见你。”
下一秒,立体投影打开了,瞿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也看见了罗星弈现在狼狈至极的模样,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的场景,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那个虚拟的投影忽然转了个身,也坐下了,就挨在罗星弈旁边。
瞿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却沉默着陪罗星弈坐在这里,直到他说,下山了。
第五十六章:深海的吻
罗星弈从陵园回来后,在纪舒窈的指路下,把自己关在了一间军队专用的训练室,再没出来。
他仍旧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心情绷到极致后,反而失去了任何情感,只能把无限的痛苦以汗水的形式蒸发出来。
运动对于疗伤而言其实没什么成效,但这种过度的肉体自虐却能奇异地平衡内心疼痛与愧疚。罗星弈不断与机器对战,一击一击,精疲力竭,直至无法再进行任何攻击。
才停下来。
麻木地洗了澡换过衣服,把疲惫不堪的自己丢到床上。
溪城离圣城不算远,但两城之间出入限制严格,手续繁琐,且没有直达的道路,一来一回要耗去大半天时间。
瞿临回来时已经不早了,外面华灯初上,客厅里却一盏灯也未点亮。寂静的、浓厚的黑暗弥漫在室内,在窗外暖橘色灯光的衬托下,更像是被欢笑遗忘的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