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辞闻言微顿,垂眼看过去,果然有滴滴血点不起眼地洒在青石板上,颜色已经暗沉,血迹干涸,不仔细留意铁定会被当成是脏污略过。
方拾一顺着地上时断时续的血点,一路走到了戏台上。
他轻巧跃上大约有四尺高的戏台,落在戏台的中央,半蹲下来捻起台上的一撮白色粉末。
“这是……”应辞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围,脚步顿了顿,想到白天听见茶客说的话,旋即走到一根台柱后。
台柱后攒着一撮小山尖似的黄粉,应辞招呼方拾一过来看,他低声道,“是硫磺粉。”
方拾一捻起黄粉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微沉。
茶馆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硫磺,通常硫磺粉末代表着有鬼魂出没经过,想必这和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面谱人有关。
“去后台看看。”应辞说道,掀开隔开舞台的帘布,侧头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点点头,抬脚快步走去,他走过应辞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开口道:“你待在我身后,别走在前面。”
他想着,既然人已经跟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一个普通人冒着危险挡在自己前面。
应辞依旧皱了皱眉,没有搭话。
舞台后面是一片化妆间、服装室、道具摆放间的混合杂物室,东西杂乱又无序,没有一盏油灯点着光,净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方拾一看得见,有没有光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他扭头看向应辞,倒是身边这个普通人,估计受不了这样纯粹的黑吧?
他这么想着,望过去却发现,应辞的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像是猫科动物那样,只不过是闪烁着暗金色的光,并不显眼,寻常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方拾一微顿,眼里闪过一抹兴味,怪不得先前他的那番打量怀疑惹得对方不悦,原来这人也不是那么普通?
“看这里。”应辞忽然出声,声音压得很低,大步走到房间尽头处。
在一片杂物堆放的角落里,他蓦地掀起一块暗红色的幕布,拨开几片海碗大小的铜锣片,露出一排架在矮架上的面谱人。
面谱人一个个高约四尺,刚及方拾一腰部的高度,一排固定面谱人的架子立着五只面谱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瞪着一双浓墨赤彩的大眼,直直看着前方。
这架子后头,便是一个香台,台上尊放着一尊关二爷像,左右两侧立着没有点燃的香烛。
这五只静谧的面谱人和后头的香台,形成一幅诡谲的画面,看得人不由得心里发悚。
冷不丁的,一只面谱人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珠转向方拾一,嘴巴蓦地张开,脸上扑着黑漆漆的粉,看起来像是铁面判官。
方拾一见状,心里狠狠一跳,旋即镇定下来,面上端着不动于山的样子。
“这是杖头木偶。”应辞说道,看了眼方拾一,见对方并没有被吓到,微微弯了弯嘴角,“眼嘴可以活动,刚才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方拾一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很快从这五只杖头木偶身上挪开。
他不怕鬼不怕妖,偏偏最讨厌这种缩小型的类人偶,光是看见,都起鸡皮疙瘩。
“等等,这架子上有六个空位……”方拾一避开杖头木偶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架子上,他顿了顿,脸色微有些变化,指着架子中间空出来的一个空位,“还有一个木偶去哪儿了?”
应辞闻言顿了顿,目光扫过这五只木偶,红脸黑脸黄脸蓝脸紫脸,五彩缤纷的,偏偏没有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那只抹着白粉的面谱人。
方拾一在心里暗骂一声,旋即整个人绷紧了神经,衣袍宽袖里滑出一把扇柄亮红的漂亮扇子,把在掌心里。
“你在害怕?”应辞冷不丁开口问,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一点情绪来。
方拾一干笑一声,“害怕?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