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婉一走出茅草屋就看见连天的细雨。
雨势不大,地上却是坑坑洼洼,小娘子蹙眉看一眼满是泥泞的黄泥官道,又看一眼自己脚上的新棉布鞋子。
这可是陈妈特意给她做的。
要是弄脏了,陈妈会…蛐蛐她半年。
正犹豫间,冷不丁余光瞥见廊下站着一青年男子。
扭头,看见是赵恒。
赵恒手里拿着一把伞,他身长玉立,身形挺拔,脸上那银色面具更衬出一抹神秘莫测。
那人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笑,“我还在纳闷…娘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
温婉挑眉,“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怕娘子出来看不到我,会着急。”
温婉快走两步,上前一下搂住赵恒的脖子。小娘子瘦瘦小小的一只,身高刚到赵恒的下唇,此刻像是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
姑娘的声音又甜又糯,比那一日他们吃过的酒酿圆子还要醉人。
她搂着赵恒不撒手,在他怀里笑嘻嘻的冲他撒娇,“夫君你可真好。”
赵恒面红耳热,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问:老婆太热情了怎么办?
他扒开那人似八爪鱼般缠上来的手,低咳一声,“光天化日,不要乱动,当心被姚老先生看到给你我扣上一顶放荡的帽子。”
“温掌柜——”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程允章的声音。
人未到,声先至。
温婉连忙撒开手,抬眼之间程允章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有一把油纸伞,他似乎这才看见赵恒,略一拱手,算是招呼。
“外面下雨,师娘让我来给温掌柜送伞。”程允章看到赵恒手里的伞,随后莞尔,“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温婉笑道:“请替我向姚夫人致谢。”
说完这句,两人再也无话。
外面长风冷雨,雨打芭蕉,冷凄凄的一片。
自从知道程家酒坊的事,温婉一看到程允章就想起屠二爷说的那些话,他那强势的母亲,早死的大哥,还有一个为了他而卖身为妾的三姐,温婉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谪仙似的天之骄子,也有晦暗的另一面。
三个人同在一片屋檐廊下相顾无言。
哎呀,这个又诡异又安静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呢。
温婉正要开口辞别,那程允章倒是先开口了,“温掌柜,上次是我不对。我年轻气盛,一时口不择言,逼迫温掌柜写出一篇比我更好的策论,实在是以长攻短,非君子所为。在这里,我向温掌柜郑重道一声不是。”
温婉却笑,“无妨,人有时候不逼迫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有程公子珠玉在前,我也会努力成为老师的关门弟子。”
珠玉在前?
程允章一时分不清这小娘子是在嘲讽自己先前隐瞒身份徐徐接近姚世真的行为,还是夸他的文章犹如珠玉。
“温掌柜那篇文章…提的几个观点都让人耳目一新,老师虽面上不显,但以我对老师的了解,老师对温掌柜起码有二三分满意。”程允章退后一步,笑着朝她拱拱手,“如此,我便静候温掌柜成为在下师妹的那一天。”
“借您吉言。”
程允章又朝赵恒微微颔首,期间视线不自觉在那银色面具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叹:这位温掌柜的夫婿,还真是一个谜团啊。
温婉本想向程允章打听魏峥的事,毕竟魏峥也是姚世真的弟子,若能借此和天水府督抚攀上关系,她以后不是能在平县横着走?
话欲出口,终究在舌尖打了转,又收了回来。
罢了。
她眼下还不是姚世真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