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夏悦摆摆手,“我虽然和你们在一个幼儿园,但我是‘全托班’的,在一楼顶头儿呢。你们是三楼是吧?”
“全托?”余晓歪歪脑袋,“好像听说过?是不是就住在幼儿园那种啊。”
夏悦见她知道一点,很高兴:“对的!我特别小的时候是一周只有周五回家,长大一点周三还回家住一晚。”这一年的夏悦提起这件事时还很骄傲,充满了对自己年纪小小就敢离开家人的认可和自豪。
“哇,”商郁感叹,“真有趣啊。但是……会不会想家啊?”
夏悦疑惑:“想家?”她回想一下,说:“反正我没觉得会想家吧。也许小的时候有,但我现在不记得了。我上个假期还去参加夏令营了,那时候我妈妈怕我想家还特意问我,我就特别肯定地回答我不想家了哈哈哈哈。”
认识了新朋友的夏悦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还没聊什么,她在无意间回头时就在班门口看见了个人——而夏悦凭借她绝佳的记忆力,认出这是她的班主任——赵荣伟。
这位个子不高的短发女士带着金属框眼镜,眯着眼睛扫视这一班兴奋的到处集聚的学生……敲了敲门:“刚刚打铃了没听见啊?这么没规矩。”语气冷冷的,十分失望的样子。
而夏悦最怕的就是让人失望。
她连忙和商郁与余晓说了一声,赶紧和这满班的慌乱一起回了自己的位置。完了完了,上来就让老师心情不好了,这天塌了呀!
夏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囫囵收拾了下桌子,然后立刻挺直腰板双手背后——诶?是右手抓左手腕还是左手抓右手腕来着?啊啊啊不记得了。
这位过于遵守规则的小姑娘因为这点破烂小事就紧张起来,连忙转头准备问右边的女生……然后在转头的时候,又一次不小心对上了这位班主任的眼睛。
夏悦被吓得一顿,转回了头——算了算了不问了,总之是背在身后了,手的对错不重要了吧?她安慰自己。
整个班用了一点儿时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讲台上那位老师待到这时,慢慢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接着冲这群五六岁的孩子阴阳怪气地说:“哟,用了这么久,总算坐好安静下来了?能说事情了?”
她语气讽刺,眼神锋利精明,完全打破了夏悦对老师的一贯认识——要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幼儿园的老师走了来来了走,就没一个不喜欢夏小悦的、没一个夏悦不能好好相处的。
夏悦没想到小学的老师是这样的……当然,这个认识在之后的时间里会被狠狠打破,赵荣伟这样的老师夏悦漫长学生生涯中也只见过这一个——可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这就说明了很多。
不过现在还是要说回这件事本身,之后发生的故事——或许这是个征兆、是个预示,但毕竟还远嘛。
“我看你们真的是没规矩惯了,”赵荣伟并未停下她的批评、虽然这只是他们正式相见的第一天、正式的新生教育都没开始,“都是幼儿园惯的你们。”
夏悦暗自腹诽,说我在幼儿园学的挺好的啊,拼音都认识、英语也有了一点点基础,还报过舞蹈、国画和围棋的兴趣班,哪个大人也没说过我被“惯坏了”。
多说了几句话、就不行了?之前的那些就都没用了?
她垂眸想着。
不过夏悦是个非典型好学生,拥有好学生的诸多特质,这样的学生即使抱怨老师也就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小会儿,马上就回归自我反省。
这样是不对的。夏悦想。小学生就要有小学生的样子,已经是大孩子了,和幼儿园不同,有更高标准才对!
想通了这点,夏悦便完成了这一轮的“审查工作”,重新抬眸继续听……结果没成想、又对上了赵荣伟的目光。
她心脏停跳一刹,脸一下红了。
其实后来再想这件事,纵使赵荣伟与她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在初初见面、连她名字和脸都对不上的时候就开始,赵荣伟那是无差别攻击,对着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用力阴沉的样子。
只可惜夏悦早熟而敏感,更早看懂了而已。
“咳咳,”赵荣伟清清嗓子,又是在班内环视一圈,“不光是都在这儿聊天啊,还有人第一天就迟到是吧?我没收到请假啊,怎么会有空桌子?”
夏悦这时还处在被赵荣伟吓到的“余震”期间,没去看是谁没来——反正她认识的人都在,而没来的她看也没用、反正不认识。
而就在班里有渐起的议论声时,赵荣伟刚要拍桌子重整纪律,那位迟到的倒霉蛋就来了——“老师!”他站在门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