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重寒。&rdo;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冷疏源忽然轻轻地开口,声音如冰凌砸落寒潭,溅起月虹片片残光。
&ldo;过了今日,你同我出去一趟吧。&rdo;冷疏源随手把玉杯扔在画舫中铺着的雪白绒毯上,懒懒地支起身体,眉间是掩不住的倦意,&ldo;近日阿墨给的这药方明显是越发的不管用了,若再不寻点儿稀罕东西压制,只怕下一次寒毒再犯,我拼了这一身的修为也未必能压得住。&rdo;
&ldo;那你要找的东西,可有消息了?&rdo;重寒侧身扶她起来,不动声色地把灵力渡入她虚耗得过分的身体里,眼中带着一抹深沉暗色。
那件东西的消息,他已经暗中派人四处奔走打听了很久,但,一无所获。
&ldo;勉强算是有吧。&rdo;强烈的虚弱感让她眼前一片昏黑,一时只想放纵自己靠在他身上。冷疏源皱了皱眉,缓慢而坚定地推开重寒,截断他渡给自己的灵力,强撑着身子往画舫下走去。
&ldo;你快去准备吧,等过了这两日我的修为恢复过来,就可以出发了。&rdo;
他为自己渡气,自己身体里沉疴入骨的寒毒就极有可能被引入他体内,这样的风险,她不想赌,也赌不起。
冷疏源拒绝了侍女的搀扶,蹒跚地往前走。重寒站在原地看着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片刻后却又放了下来。冷疏源沿着回廊转过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然而她的声音却没有消失,乘了风似的,飘飘渺渺地传来。
&ldo;重寒,别太拼命了。&rdo;
我已是如此,再怎样努力也是无力回天,可我不想让你也变成这样。你已经逃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杀戮的剑,有我一人握住,就已经足够了。
苍茫的笑意在冷疏源素白的脸上缓缓洇开,她仰望着苍穹,眼里忽然有了泪水,转眼又消失了。
爹、娘,阿源当初保不住你们,可现在,谁也别想把我在意的东西,从我手上夺走!
夜月在她眼里一寸寸灰败了下去,无法抗拒的疼痛和寒冷怒潮般袭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力量,再也无力支撑。刹那之间,那具单薄的躯体轻轻一颤,轰然如山倾颓。
好累啊,如果能这样死掉就好了。
也就是在那一刹,幽灵一般的雪白人影从夜幕中浮凸出来,把她横抱起来。
你已经活够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是吗?可惜,我的愿望还没有达成,你怎么能死?
白衣人盯着冷疏源昏沉的面容,眼神莫测而冰冷。
不要……不要!住手!
多年来一直缠绕着她的梦魇再一次席卷而来,血与火,嘶吼与剑鸣交织着充斥了目可所及之处所有的空间。雪色,血色!除了满目凄厉的血红就只剩下了无尽的苍白。奢华的宅院在火海中缓缓倾倒,苍白的躯体横七竖八地伏倒在血泊中,杀气与怨气沸腾了一般躁动在空旷的山巅,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握着剑,剑尖上滴下滚烫的血……
&ldo;啊‐‐&rdo;一声尖叫,横卧在帷幔中的冷疏源猛然睁开了眼睛。
&ldo;你醒了?&rdo;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她感觉一身的骨骼都像是被沛然的伟力打碎了一样,疼得厉害,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而那个冷淡的声音就在此时从帷帐外传进来,瞬间斩断了她仅剩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