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皇帝的担心,他离开京城也十来年了,父亲走后,母亲也郁郁寡欢而去,京城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妹妹一个人。
大概在边城的时间太久,他欣赏不来京中的大家闺秀,反倒是欣赏边城那些泼辣性子的女子,敢爱敢恨,可以大声地笑,可以有不输男人的情怀和抱负,她们凭自己的双手获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指望他人。
她们更不会像京城里这些自觉高人一等,凡事都拼家世的闺秀们那样,表面乖巧,暗地里心机深得很,他不喜欢,也不希望他未来的日子里都要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所以在回城那天,听到有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敢大声说喜欢他的时候,顾云心里诧异了下,却还是转头在人群里寻找那个女人。他想看看是哪那个女中豪杰,敢这般不拘一格。
远远的,看不清面部,但隐约能看出来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很是话泼。
再看她甩着水袖,毫无顾忌的样子,顾云觉得这个女子倒也算是有胆识的了,心下不由得赞一声有个性。
再见的时候,他没认出来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穿着小厮打扮的女子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很能察言观色,也很有本事坐地起价,不卑不亢,能坑得你心甘情愿。
他之所以甘愿被宰,一方面确实是舍不得那幅画,还有就是觉得这般机灵的姑娘,抛头露面的,也实属不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是帮她一把了。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没认出她来,只是觉得那个丫鬟有点眼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直到她那一声顾将军,音调和那天在城门口的女子如出一辙。
再细看,那身形、那模糊的面孔渐渐重合起来,这让顾云脑子里所有的线索都串联成一个个实质的片段,城门前的表白,书铺子里的巧舌如簧,还有现在明明被戳破了,还死扛着不认帐的厚脸皮……此刻顾云想起这些细节,已经不同于前几天的心境了。之前只想找到她出口恶气,现在确是想将她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标上他顾云的记号,谢绝他人窥窃。
不过他好像做得有点急切了。那天将她从那地方带出来后,虽然没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但那沙哑的声音也让他心里不是很舒服。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说过软话,那天他明明是好意,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的不中听。
他深刻反省了下自己的态度,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刚好军营有事,他变相等几天再说,说不定过了几天,对她的那种感觉就淡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对她上心纯属是欣赏。
可他这几天在军营里总是心不在焉,仿佛他身在军营,心却还在将军府。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想着她在干嘛?是躲在某个地方自艾自怜,还是活得如鱼得水。他想应该是后者,她的性子,不像是自艾自怜的人。
按理说,他确是无权将她强制性带回将军府。可谁让他是大将军呢?难得一次行使大官的特权,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只见面几次,且次次都坑他的女人。
他怕他一放手后,相见又是遥遥无期,活着是再也不见。
一个人能跟另一个人相遇可能是偶然,可如果这两个人多次相遇,就不仅仅是缘分了。
顾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他的指示,偶遇了这么多次,也该发生点故事。
顾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人相伴,日子肯定不无聊,不但不无聊,可能还有不少惊喜。
于是顾云就站在那,看着罗锳毫无知觉地走过来,直到她一头撞进他的胸膛,仿佛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看着罗锳捂着鼻子,发出痛呼的声音,顾云想上前扶她,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突兀,于是就干站着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平时一样。他说∶&ldo;披头散发,还有脸哭?&rdo;说完后顾云就后侮了。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继续绷着脸,等她回击。果不其然,她像是一只刺猬,开始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