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黏糊糊的嫩嗓甜丝丝、软绵绵,像是闹觉的孩子,无端又透着一股蛮霸霸的理直气壮。
李崇琰忍不住笑了,没好气地将她揉进怀里:“你就仗着我舍不得是吧?”
被他坦诚无伪的解释抚平了心头那些许的不安,酒意上头的顾春此时是当真困了。
听得他这样抱怨,趴在他身上敛睫闭目的顾春唇角懒懒轻扬,含糊咕囔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睡着了。”就仗着你舍不得,怎么地吧?
李崇琰没奈何地笑着偷偷翻了个白眼,竟就当真没再闹她,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听着她浅清的呼吸渐渐平稳。
醉意醺醺的小糖人儿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拿他当了垫子,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他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姑娘当然得自己惯着,难不成留给别人惯啊?
李崇琰满眼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有些不甘地照着怀中那睡意香甜的漂亮脸蛋轻咬了一口后,才轻手轻脚地将她安置在枕间,小心翼翼地下了榻。
早前在寨门口时,云安澜故意当着她的面唤自己小名,李崇琰怕她心里不舒坦又憋着不说,这才巴巴地要来哄人。
哪知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心大,他不过也才说几句话,事情解释清楚,她便立刻释然,倒头就睡……虽不给糖吃,可却半点也不为难人啊。
“傻不傻啊,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哄好了呢?”李崇琰蹲在榻畔,下巴放在交叠的双臂上,望着那个犹自安睡的傻姑娘,眸中的笑意温柔如远山轻岚。
他真喜欢这姑娘呵。
每每多瞧她一眼,心中那缱绻的念想便更深一分。
漂亮又不骄矜,活得简简单单,踏踏实实。
她的身世复杂,她在团山处境也尴尬,可却从不见她顾影自怜,也不见她仗着自己的不易便胡作非为。
她并非不知世事险恶而傻天真,却能在见过人情冷暖后仍对他人心怀温柔暖意……她自己大约并不知道,这是一件多勇敢的事。
静静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微红睡颜,李崇琰忍不住喉头微滚,莫名其妙地吞了吞口水。
真想将她捏成小小一枚拴在心尖上,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
“往后不许再这样了,”李崇琰伸出手,指尖轻柔滑过她泛红的柔嫩脸颊,有些好笑又有些委屈的轻喃,“我都还没哄呢,你怎么就不气了?”
趁着顾春午睡,叶家的晚宴也还早,李崇琰匆匆回到凉云水榭。
被云安澜带来的那两位姑娘已在客房内安顿下来,而云安澜此时正在书房内对隋峻与燕临问话。
见李崇琰回来,隋峻与燕临登时如蒙大赦,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双双退出书房。
云安澜坐在书桌后,双腿交叠搭在书桌边沿,大剌剌一副喧宾夺主的模样:“阿树,你可以啊。这才几个月,隋峻与燕临便被你收得服服帖帖,我问了这半日,愣是一个字没问出来。”
隋峻与燕临之前虽从未被正式启用,但到底是御前的人。此次被派随李崇琰前来团山,许多人都以为这二人是陛下派来监视李崇琰的,若叫京中某些人知道这两位已被李崇琰彻底收为己用,只怕要跌落一地的下巴。
“少废话,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李崇琰淡淡哼了一声,走过去抬脚就踢向她的小腿,“还有,叫小舅舅!”
见他毫不客气地抬脚踢来,云安澜敏捷地旋身弹起,躲开了这一脚站到一旁,笑道:“那姑娘果然生气了?没哄好吧?”
一提到顾春,李崇琰抿了抿唇,却架不住唇角非要得意地上扬:“关你什么事?好好说清楚你来做什么就行。”
他的姑娘有多好,他不想让旁人知道,哪怕是云安澜也不行。
踢走云安澜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李崇琰便在书桌后落了坐,云安澜也老老实实在他对面坐下。
正要说话,隋峻去而复返,轻叩了大敞的书房门扉。
云安澜扭头,诧异地看着隋峻竟泡了茶端来,不禁打趣地笑道:“你堂堂一个暗卫,竟还做端茶送水的活?那位叫司梨的姑娘呢?不是还有几个小丫头在吗?”
得了李崇琰点头应允,隋峻才走进来,低眉轻笑:“今日叶家家主寿宴,若不是郡主来了,她们早跑没影了。”
隋峻替二人将茶盏布好,又一一斟满,这才又退出书房,留二人单独说话。
云安澜双臂交叠在桌上,垂首望着面前的青瓷茶盏,眼底的笑意不复方才的闹腾,蓦地沉静许多。“那姑娘,叫什么名儿?”
“顾春。”
不过两个字,却好似带了怦然心动的轻颤,还有赤忱热烈的情意,像从谁的心尖上滚出来似的。
云安澜受不了地将侧脸贴在自己交叠的双臂上,笑了:“你也收敛些,光一个名字就能叫你说得这般荡漾。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呀?”
她只方才在寨门口见那姑娘一面,确是个招眼的漂亮姑娘,可也并没有美到惊为天人的程度,甚至可说是美得有些俗气。况且,以她对李崇琰的认识,这人也不是见着漂亮姑娘就会迷了眼的。
对她那似嘲似疑的调侃,李崇琰混不在意,只是垂眸端起面前茶盏,望着那青瓷中一圈圈的涟漪,止不住唇角的笑意:“云安澜,你见过杏树吗?”
云安澜一怔,忽地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