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得他眼睛有点酸胀,只好拿起酒瓶也喝了一口。他们心中所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然而坐在一起却没什么话好聊。莫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ldo;有话跟我说?&rdo;一瓶酒已经喝掉大半,程东却越来越清醒。他是想问她,当初送来的那个信封里,她是不是还放了一封信,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她有话不肯当面跟他说,就算要写信也可以发短信、发邮件给他,为什么送到他家里去?他发誓当时不知道她来过,否则一定不会错过两个人最后一面。那之后,她就启程去了英国,很多年没有音讯。可他现在却问不出口,喝醉了倒好,意识越清醒越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果问了,他都可以料想到她的反应,一定是不屑一顾地撇唇一笑,把这当成是已经过去的事,提都不愿再提。那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执念了。有的事应该让它过去,有的人应该学会忘记,为什么会过不去又无法忘记……他的自尊都不愿意让他想明白这个答案。莫澜却误以为他是因为那天在食堂吃饭的事想要跟她道歉,笑道:&ldo;哎呀,行了,我又没逼着你说对不起。你会误会也很正常,毕竟我妈留了什么东西给我你也不知道。那张饭卡本来在她过世之后就该由医院收回去的,他们大概是忘记了吧,我就一直留着了。现在时不时往医院跑,偶尔用用,倒也挺方便的。&rdo;她避重就轻从来都是高手,程东没吭声。莫澜说:&ldo;我回来以后去公墓看过我妈妈。我不在的这几年好像一直有人去为她扫墓呢,你知道是什么人吗?&rdo;程东仰头喝酒:&ldo;我怎么会知道。&rdo;&ldo;奇怪了,我家在南城又没什么像样的亲戚,难不成是医院的领导或者旧同事?也不会啊,当年我妈出事儿的时候他们可是一个个都生怕摘不清呢……&rdo;&ldo;莫澜。&rdo;程东打断她,&ldo;你是不是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才非要跟医院作对?&rdo;&ldo;没有啊,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rdo;程东无声地看着她,答案不言而喻。她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当年她妈妈的事给她的冲击太大,过早尝尽人间冷暖,有时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莫澜只笑了笑:&ldo;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不明白。随你信不信吧,我不管代表谁打官司,都没有报复的意思。你不能理解法律的要义,可能就跟我不懂人体解剖是一个道理。我不强求你什么,但至少别把这些跟我妈妈的事儿混为一谈。当年的事我只替她不值,活着多好啊,什么事儿熬不过去呢,为什么要寻死?&rdo;她喝光了瓶子里的酒,还觉得不过瘾,又扬手道:&ldo;老板,再来一瓶啤酒。&rdo;程东看着她:&ldo;你不能再喝了。&rdo;&ldo;谁说的,我这才刚开了个头,你让我喝尽兴了,否则不上不下的,回去又难受。&rdo;想想她从十六岁开始肆意妄为,可真正放开怀抱好像都是在程东面前。他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呢,对她好的时候让她弥足深陷,对她不理不睬也让她不能自拔。或许是她从没真正走出来过吧,她这孙猴子,怎么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程东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既然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他起身去买单,老板娘还认得他,一努下巴:&ldo;新的女朋友啊?行了行了,那瓶酒不收你的。以后带她常来啊!&rdo;程东笑了笑。也许莫澜变得太多,老板娘都认不出来了,其实他从来没带其他女孩子来这边吃过饭。没变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他付完钱要走,却见莫澜佝偻着身子伏在桌上,五官痛苦地拧到一起,忍不住问道:&ldo;你怎么了?&rdo;她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胃,虽然挺难为情的,但还是不得不告诉他:&ldo;我……我胃疼。&rdo;程东长长吁了口气,他刚才怎么说来着,这女人从来就不肯好好听他一句!&ldo;起来。&rdo;他伸手拉她胳膊,&ldo;趁着还没疼到不能走,我送你到医院去。&rdo;&ldo;我不要去医院。我就是吃多了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rdo;程东耐着性子说:&ldo;你能有点医学常识吗?要是肠胃炎,你趴在这儿变成灰也不会好的。&rdo;莫澜快哭了:&ldo;谁要变成灰了,你别咒我行不行?我就趴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不要去医院,这点小毛病去什么医院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