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久问他:“为什么?”苏寒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想要保护好佩久,夸张点儿说有些像保护自己的女儿那样,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女儿要嫁人,他本该高兴和祝福,可这会儿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佩久应该有爱人,应该会嫁人,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苏寒觉得,这个给了佩久家庭和未来的男人不该是眼前这个。苏寒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抵抗不了本能,所以他开口道:“你不该嫁给他。”佩久笑了:“那你觉得应该是谁。”苏寒不出声,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记不清他的名字记不住他的容貌,只隐约间有点儿模糊的印象……那是一片火海,满目绝望的男人却在对着他微笑:忘了,全都忘了,什么都不要记得。“小寒?”佩久见他发呆,轻声唤他。苏寒猛地回神:“不管怎样你都不许嫁给他!”他用力握紧了佩久的肩膀,整个人都有些失态。佩久定定地看着他,彼此相识三年多,她从未看过苏寒这样慌张的模样……这孩子……佩久摇摇头,掰开他手道:“别闹,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和谁度过余生我很清楚。”苏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佩久转身离开。苏寒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神。苏冰的声音慢腾腾响起:“有些事得说出来才行。”苏寒没出声。苏冰又道:“你既喜欢佩久,就该告诉她,否则等她嫁给别人,你就只剩下失望了。”苏寒回过神,摇头道:“不是的,我对她……”他话没说完,苏冰道:“你不必顾忌我,虽然我暂时离不开你,但也有解决的办法。”苏寒没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苏冰道:“我最近在开辟识海,等完成了我们可以在识海里分开,你想做什么不愿让我知道的事便可以设下屏障,阻隔开来。”苏寒微微拧眉:“不需要这么麻烦。”苏冰又道:“不麻烦,这样对我们都好,彼此也该有些隐私。”苏寒本来心情便很不好,此时听他这话,胸腔里更像是被人砸了一块硬铁,沉重又冰冷:“你想离开。”苏冰:“……”苏寒手指微颤着:“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苏冰的声音很平静:“那你想看佩久嫁给那个男人?”苏寒语塞。苏冰又道:“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我们的确有必要把记忆互通切断,再重建一下识海。”苏寒听到他前半句,心里安稳了一些,虽然他挺排斥他的后半句话,但是苏冰已经重复了两次,明显是心意已定,他再去阻止也实在是很没意思。“那就这样吧。”苏寒道,“等我有时间了,我也会去帮忙。”苏冰应道:“嗯。”苏寒拦不住佩久。佩久能在部队里打拼十多年,本身就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决定的事任谁都无法干涉。苏寒越是阻止,佩久越是坚持。这是个死结。为了让苏寒死心,佩久也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纠缠到最后,苏寒也只能落寞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佩久的婚礼定在了三天后,她这些天都没出现在小酒吧,忙碌着婚礼的事宜。苏寒自然也收到了请帖,他盯着这大红喜字,面色复杂。酒吧的小妹和小给实在是心疼他,可是这事又没法安慰。恋爱是两情相悦才美,佩久明显对苏寒一点儿意思没有,苏寒便是用情再深也没用,因为这是反了方向的箭,永远都抵达不了靶心。苏寒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他接连几次梦到了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梦到他在那样的绝望与愤怒中,仍旧在努力保护着自己的幼儿。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保护,而是精神上的。他不愿他背负仇恨,只愿他忘记一切,活得逍遥自在。这个男人才是佩久的丈夫,可他到底是谁?连苏寒自己都不知道,又该如何说给佩久听?苏寒的低落苏冰看在眼中。“把身体给我。”苏冰道。苏寒问:“怎么?”苏冰说:“你既不想去参加婚礼,那我就替你去,你可以去识海里整理下。”苏寒还是不甘心:“我要去……”“你这样不是在为难佩久吗?”苏冰打断他未完的话,“既然喜欢她,何不成全她。”苏寒怔了怔。苏冰的声音很轻,没什么温度,却意外得让人心安:“祝福她吧,她幸福了你才开心,不是吗?”苏寒顿了顿,终于还是被说服了。他知道苏冰误会了,不过也无所谓,苏冰说的话都很对,佩久幸福了他才能放心。虽然本能的觉得佩久的丈夫不该是这个陌生男人,但这是佩久自己的选择,他应该尊重她。“那就麻烦你了。”苏寒把身体给了苏冰,自己退到了识海中。苏冰重建的识海极大,简直像个真实的世界。苏寒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慢慢地竟有些喜欢这地方。真安静,静谧得似乎连晦暗的心都能洗涤成透明色。外面发生的事,苏寒一概不知。苏冰出席了佩久的婚礼,给她准备了礼物。佩久上下打量着他,竟意外觉得眼前的苏寒有些陌生。苏冰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彻底从对她的迷恋中走了出来:“新婚快乐。”佩久一下子安心了,总算没让她白费功夫,看来这孩子终于想通了,她笑得非常舒心:“小寒,我无父无母,你以后就是我娘家人了,行吗?”苏冰道:“好。”佩久笑眯眯的掐掐他脸颊:“等你结婚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苏冰任她掐,声线低沉轻缓:“那我就提前说声谢谢了。”婚礼进展得很顺利,佩久因为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心情好了,便不可避免的多喝了几杯。不过佩久酒量极好,别说是多喝几杯,即便是和在场的所有人打个通关也不至于醉了。可是今天她却有些晕,旁边的人一个劲的给她道喜,和她碰杯,她竟有些喝不下去了。佩久又喝了两杯后,略有不适道:“我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过来。”大家哄笑着,倒也没拦她。她的丈夫霍新说道:“我陪你一起。”佩久拦下他:“你在这照看客人吧,我很快就过来。”霍新应下道:“不舒服的话就休息会儿再过来。”虽然两人是一场协议婚姻,但霍新为人不错,佩久并不讨厌他。摇摇晃晃去了更衣室,佩久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酒后劲是不是也太大了,一见风,她更晕了,勉强回到屋子里,竟似是连站都站不稳。恍惚间,佩久觉得这不太对。这酒……不对劲!正这么想着,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小声唤她:“佩久?”佩久到底是身经百战,强掐着手心打起精神:“我没事,你快去前面照顾客……”她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霍新一把扶住她,盯着她不出声。佩久不傻,到这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酒被下了药,而下药的人只有霍新。她心里有些恶心,声音也提高了一些:“霍新你这是什么意思?”霍新不出声,似乎很忌惮她。他这模样让佩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想装出自己没事的样子,可是这药性实在太狠,她浑身无力,手心都漫出血渍了,可痛感却越来越轻。佩久微喘着气:“霍新你出去!”霍新却走近她了:“佩久,好久不见了。”他的声线完全改变,由原本的温润变得阴森,俊秀的五官也开始变样,当伪装褪去,展露出的是一张十分被刀疤贯穿了整个面颊的脸。佩久只看了一眼,便心里咯噔了一声:“你……你……”霍新笑得阴冷:“让你失望了,我没死,没死在你这个贱人的手下!”佩久这下彻底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别人为她设好的死局。霍新不是霍新,而是她六年前的一个死敌。那时候帝国和联盟征战,身为特务兵的佩久手中沾了不少鲜血,霍新正是联盟的一个重要家族的成员。佩久面色沉然:“要杀要剐,随意。”霍新震怒道:“死?你以为我会让你简简单单的死了?我要折磨你,凌虐你,让你痛不欲生!你不是深爱着苏景辰吗,现在怎么又要嫁给别人了?既然离不开男人,我就让你知道一下男人有多爽!”话音落,他拍拍手,门后出来十几个陌生男子。佩久面色微变:“你到底要做什么!”霍新阴狠的笑着:“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下地狱!”佩久知道自己今天完了,可以她不怕死,所以没必要在死前还被强暴。然而霍新已经捏住了她的软肋:“你别想自杀,你死了,我就让你那位苏弟弟和破酒吧给你陪葬!”佩久无牵无挂二十多年,从没想到今天会受到这样的威胁。可是……她脑中闪过苏寒温和的笑容,实在……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