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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陈景明在唤他。“你给我句话啊!那个人,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和他过一辈子?”
郝春晃了晃神,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应该是钱瘪三。“怎么,他脸上多了一道疤,又缺了右手,我就不能和他结婚?”
“丑。”陈景明皱眉。“我以为你挑伴侣的眼光会很高。”
郝春笑了一声。“陈景明你幼不幼稚?就因为老子和你好过,以后就得照着你的样子找对象?”
陈景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天没回话。
“还是说,你觉得就我这样,还有哪个比你好的男人会排队等我,求着和我结婚?”
“你别这样说自己!”陈景明压住他,长而卷的睫毛抖了抖。“我这里,难过。”
他抓住郝春的手,两只手一起按在胸前。
郝春触到陈景明的心跳声,怦怦地,健康有力。
他病了,他还是一如昨日。
郝春觉得,如果现在这两只手一起挪到自己的胸口,听到的恐怕是黑色马达疯狂旋转的碎裂声。
他裂了。他再住不进陈景明的心里。
“都为你犯贱了,还说我幼稚!”陈景明嘴角微抿。“你说幼稚那就幼稚,反正我什么样你都见过!”
这话郝春不能答。
他的确见过陈景明所有的样子,衣冠楚楚的,光屁股的,甚至是在床上无赖撒泼的样子,他都见过。无数次陈景明在他身上用那种哀求的口吻跟他打商量时,那一声声阿春喊的销魂噬骨。那时候的陈景明真他妈的迷人!
这句话他不能答,可他不能不说话。再这样墨迹下去,他怕陈景明这个人会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安营扎寨。
他想要,又不敢要这样的结果。
“陈景明,你清醒一点!二十年都过去了。”
“二十年。”陈景明也随着他感慨了一句。
二十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七千个日子,说快也快,说慢却也极慢。
那时他们都以为二十年很长,过完二十年,他们肯定都老了。然而现在是二十年后郝春躺在病床上,叫人打得一身伤,陈景明伏在他身旁,哭得像个傻子。
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变化。
好像兜兜转转一大圈,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池塘春草,韶华窗内的少年,风扇哗哗地在头顶吹。他和他并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那年陈景明抱给他的一摞辅导题目,他还没来得及写完。
郝春闭了闭眼,极力地从胸口呼出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