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也点头,恭恭敬敬地还礼:“请告诉师尊,马上就去。”
僧人转身离去,消失在院门外。
方晴按捺不住惊喜:“丁峻,大悟师尊是托林寺最有名的驻锡智者,进寺三十年,召见过的人寥寥无几。你现在真是好福气,能得到他召见。走,我们马上过去!”
丁峻隐约听过“大悟尊师”的名字,那是藏地百位大智者之一,普通人想受他摩顶祝福都不一定有机会。
两人迤逦向上,山路越来越崎岖陡峭。
“半步崖向下,近百米悬空,里面多是狼虫鼠蚁。大悟师尊修行之处,就在崖上悬空的一块木板上。他穿四十二码的鞋子,只有鞋子的一半踏在木板上,采取不眠不休的修行戒律,至今已经入关四十七天。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智慧,可以看穿人世间所有虚伪残虐。”方晴介绍说。
“他见我,有什么用?”丁峻也不乐观。
“不管他说什么,先答应下来。”方晴说。
两人又爬上一段近乎直立的山路,接近四棵直插云霄的巨树。
山风凛冽,险些将丁峻刮下山崖去。
“丁峻,好自为之,你自己上去。”方晴停步。
丁峻没有推辞谦让,一步步走上去。
他登上了那座山的最顶,探头向下看,云山雾罩,不见踪影。巨树上引出四根胳膊粗的棕绳,打着死节,延伸到崖下去。大约在崖下两米之处,一个僧袍飘摇的僧人遗世duli,仿佛已经羽化登仙,脱离了世界与时间的束缚。
果然,僧人的双足只有一半踏在插在崖壁的木板上,前脚掌悬空,随时都可能落下去,坠入深渊,尸骨无存。
“下来。”僧人头也不抬,大声说。
崖顶风大,那僧人的话一说出来,还没完全听懂,就已经随风飘散。
“大师要见我?”丁峻问。
僧人大笑:“当然是我。”
丁峻摇头:“我在这里倾听就行。”他不肯孤身犯险,是因为这条命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完成。
“道理就像空中跌落的冰雹,只能由高处向低处落。你不下来,怎么能接到冰雹?那些智慧的果子在树上,不下来,怎能获得生命的真谛?”僧人没头没脑地说。
丁峻想了想,轻轻纵身,落在其中一块木板上,后背紧贴崖壁,尽量保持身体平衡。
“在这里,就忘了托林寺,忘了外面的一切,因为我们正处在生与死的边缘,只要向外滑出半步,就会进入亡灵之界。唯有在这种不进不退的尴尬境界,才能激发人体大脑中的全部智慧,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僧人说。
这是一个刷子眉、豹环眼、满脸胡须、皮肤黝黑的人,如果不是身在托林寺中,丁峻绝不会把对方跟僧人联系在一起,因为这个人的外貌,实实在在是粗犷之极,毫无智慧之相。
奇怪的是,僧人说话,从不经过自己的嘴,而是腹部微微隆起,从而不断发出声音。
“也许。”丁峻说。
僧人回头,凝神看着丁峻:“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也许。”丁峻再次苦笑。
“那么,你一定从托林寺的空气中听到了什么?一种呐喊,一种鬼哭狼嚎,一种不惧死亡追求胜利的jing神。那不是幻听,而是真实存在的。”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