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走呀——走呀!你现在走还不迟呀!”张珊用手掌在他的后背上推了几下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责怪我、怨恨我——你——你很讨厌我……”张珊说着,眼眶竟湿润了。
张珊的表情和话语,使轩运惊诧不已。他转过身,用脚在地上猛劲一顿说:“哎呀,我的妈呀……唉……气死我了!我哪里责怪你呀,哪里怨恨你呀,我……我……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呀……我……我……”
轩运话没说完,就有点哽咽了。他转过身、低着头、皱着眉。
“那你好长时间了为什么总是沉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和我搭话,也不看我一眼……”张珊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哎呀,我心里难受,我懊悔呀——那天我冒昧地攥你的手,还把我的血弄在你手上,我简直就是个流氓。我觉得你肯定要怪我,恨我,骂我,鄙视我——我真是后悔死了,想起来我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我想和你说话,和你……哎呀,可我又害怕,我不敢面对……因为我的莽撞,班主任把我的座位也调换了,咱们也不能坐在一起,想起来我就懊悔就心烦……”轩运声音哽咽,泪眼朦胧。他扭过脸,好像不敢面对张珊似的。
“哎呀,你怎么还哭了呢!”张珊扯了一下轩运的衣袖说。
她颤颤的声音,柔柔的语调,简直就像一只无形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哎呀,珊珊,你——你——你不是也哭了吗?”轩运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着张珊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把张珊叫成“珊珊”了——他完全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地、情不自禁地叫出来的。
这种发自肺腑的亲昵的一叫,使张珊的心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轩运看着张珊,只见她微微低着头,洁白如玉的牙齿轻轻地咬着红润的薄薄的下嘴唇,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娇媚可爱。
“珊珊!”轩运看着张珊忍不住亲昵地叫道。
“嗯”张珊看着他温柔地点头回应。
他们泪眼相对,默默无言。千般情思,万般爱恋,如同甘甜的泉水,在泪眼与沉默中不可遏制地流向对方的心田。
“呵呵,男子汉大丈夫还哭鼻子呢!羞不羞呀!”片刻后,张珊又扯了一下轩运的衣袖说。
“嘿嘿嘿”,轩运笑了一下,抬起胳膊,准备用衣袖擦眼中激动的泪花。
张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又用衣袖呀——给……”张珊掏出手绢塞给了他。
他毫不推辞地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然后把手绢还给张珊。
张珊接过手绢,先擦擦眼睛,又擦了擦脸说:“手还疼吗?”
“手?手疼啥哩?手好好的嘛!”轩运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哎呀,圆规尖尖扎的那手嘛!”
“噢,你说的是——哎呀,早没事了,那有啥,男子汉大丈夫嘛,你看……”他说着就把手伸开了。
“我看看,还有没有窟窿眼。”她抓住轩运的手仔细地看着。
张珊那光滑细腻的手指,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使轩运周身的血液突然间就沸腾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张珊的头发。
张珊的两颊瞬间罩上了一片红霞。她抬起头,看着轩运,浓浓的柔情蜜意在秋波般的眼眸里荡漾。
她虽然抬起了头,不再看轩运的手,但她抓着轩运的手并没有放开——其实,现在不仅仅是她抓着轩运的手,轩运的手也早已握住了她的手,他们是在紧紧地攥着对方的手。
皮肤是神奇的,它不仅能够感知温度和痛痒,感知物体表面的粗糙或光滑,坚硬或柔软,更主要的是它还能够传情达意,在某些情况下,它对情感的传达功能是任何最华丽最准确的语言也无法与之媲美的。
他们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如同一条情感的绿色通道,畅通无阻,无比神奇。他们都在借此传输自己的深情,接受对方的爱意。
他们在细细地品尝着无与伦比的幸福和甜蜜,尽情享受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他们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血液在疯狂地奔腾着。他们的思维被感情的波涛冲击的无影无踪了……
时间啊,赶快停止!赶快凝固吧!——此时此刻,这也许就是他们唯一的奢求,共同的心声。
他们的眼睛互相看着,看得那么专注、那么痴迷、那么贪婪;他们的嘴离得那么近,再向前一点点,就会撞倒那堵坚厚的壁垒,就会产生质的飞跃。尽管彼此都渴盼着把距离拉近,再拉近,直至融为一体……可是总觉得是那么遥远,那么艰难,好像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梦幻……
“喀喀,喀喀”突然,一阵剧烈的干咳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们惊恐地立即松开了手,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他们吃惊地发现,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有一个留着分头,黑干精瘦的人正看着他们。他们的头“轰”地一下,似乎要爆炸了,随即身上冒出了冷汗。
此人姓温,乃一中之教导主任也。关于此人的外貌,高二年级有个怪才学生用这样的顺口溜来形容之:葫芦脑袋大门牙,走一步来晃三下。头顶一丛深秋草,脸上两朵初春花。(注:深秋草,指头发干枯而凌乱;初春花,指教导主任脸上被烫伤后留下的疤痕)
正是:“桃花源”里巧邂逅,龙爪槐下诉肺腑。绒花灼灼引遐思,彩蝶翩翩惹人妒。泪眼执手情潮涌,孤影咳声心惊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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