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珊忽而又想起了那天轩运抽搐着的面孔,想起了他满脸泪水的样子,想起了他凝视着她的时候,那深情眷恋而又痛苦无奈的目光,想起了“拿起,是虚幻、是灾难、是风刀霜剑;放下,是不舍、是依恋、是心碎肠断”,“珊……珊,我……我心在淌血啊……我无可奈何呀……我喜欢……很喜欢你,我爱的好深好苦……”这些令人心碎的话语。
没有变,轩运他没有变,他怎么会变呢?他一定是有着难言之隐,因为他爱我太深了,所以他不愿意、不忍心让我分担他的痛苦,是啊,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一种铁与铁相互撞击的、破烂自行车行走的声音,打断了张珊的思绪。她循声扭头一看,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头鬈曲的黑发。
“哎呀,高轩运!轩运!运……”
张珊情不自禁地、发疯一般地跳下低矮的土崖,向轩运奔了过去。
轩运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了一跳。
“哎呀,珊,珊珊,你怎么在这里呀?”轩运惊讶地问道。
“我……我怎么在这里?轩运……运,我在等……等……等你呀,我有话要……要……问你……你为什么躲着我、冷落我、不……不理我……你心里有……有什么难言……”
张珊泪水涌流,声音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双手抓住轩运的胳臂,使劲摇晃着。她微微仰起头,用泪水盈盈的眼睛凝视着轩运的脸,哽咽着,诉说着,就像一个受尽了苦难和委屈,突然见到了久别的妈妈的孩子。
轩运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来不及把“秦琼马爷爷”扎住放好,就一把将张珊搂在了怀里。
轩运骑的这辆自行车,是半月前他爸爸花了三十六元钱在自行车交易市场上给他买的。他骑到学校后,焦明哲取笑他说:“轩运,我曾说过,我那车子是秦琼马,哎哟,你这车子简直可以做秦琼马的爷爷了……”
“秦琼马爷爷”哐啷一声倒下了,一对爱得天翻地覆的恋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轩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张珊粉白细嫩的后颈和有点凌乱但很柔软的秀发,哽咽着说:“珊,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问了,我知道你对我的思念、对我的挂牵、对我的爱怜;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和焦虑、无奈和忧伤,因为我们互相深爱着,我们心心相印,我们心有灵犀,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你的爱恨我一清二楚,因为我们是一样的相思,一样的苦。你有多少苦,我就有多少苦,你有多少愁,我就有多少愁——哎……哎……珊珊,整整八天了,你没来学校,听说你病了……”
“还不是你害的!你害的!你害的……”
张珊撒着娇,那柔嫩白皙的小拳头,在轩运的胸脯捶打着。
“我懂,我懂!你脸色憔悴了,你寡言少语了,你常常沉思默想,你常常离群索居,你常常一个人发呆,你心绪烦乱,你有苦难言,你总是失眠,总爱做梦,美梦少,噩梦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张珊突然挣脱了轩运的拥抱,她略微抬起头,双眼圆睁,盯着轩运,眼珠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凌厉而奇异,她整个神态表情都凝固了,简直成了一尊雕像,令人毛骨悚然。片刻后,她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一寸相思一寸灰呀!运,运,你……你什么都知道啊,什么都……都知道啊……心碎肠断!心碎肠断啊……你知……知道吗,眼里流……流泪、心里淌血你知道吗……可你为什么……”
张珊满腹委屈地哭着,轩运流着眼泪,柔声细语地哄着,过了片刻,张珊的情绪渐渐稳定了,由放声大哭变成了低声抽噎,还不时在轩运胸前捶上两拳。
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群妇女在说笑着。轩运拉住张珊的胳膊说:“珊,珊珊,不哭了,不哭了,有人路过这里了,你听,快走!”
张珊站起来,擦了擦眼泪,但仍抽噎着。
“在这里路过的大都是我们村里的人,他们都认识我,咱们走吧,往前边走左拐,咱们顺着田间小路就能上到岭子顶,你看,那棵柏树。”轩运说着用手指了指。
他们各自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说,向岭顶走去。
()
。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