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读那本《雪山之书》,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真是帅到叹为观止了。明明跟自己说好了就此放手,为什么一见到他,百炼钢都化作绕指柔?明知不合宜,还是忍不住要爱他,到底如何是好?
“公司的事,都搞定了?”
“嗯。”
他视线并不离开书页,语气却是轻松的,大概盛世的官司化解了吧。那么,文薇的事,根本是空穴来风吗?她想问,又觉有些可笑。
“不问我为什么……”
“不是都跟我来了吗。”书又翻过一页。
原来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小脾气,看事情永远只看结果,真是骄傲得可以!
“我知道了一些事,关于我爸爸,和你……妈妈的。”
这回他终于放下书,郑重地看着她。
“静言,”他身体移了移,手心覆上她的手背,方才缓缓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怀疑,不要欺骗,也不要放弃。”
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融冰似的。她点点头,忽然才觉得,他和她其实一样可怜,与物质生活丰饶与否根本无涉。他们这两个爱的弃儿,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依为命?
见她应许,他俯过身,在她睫上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在颤抖,随即坐直身体,牵起她的手,又吻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发现了那些伤口,掌心的,手腕的,新的,旧的。
“没事,”她慌忙抽回手,“在修车行帮忙,不小心弄的。”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你才答应了不撒谎的。”
“好啦,”她凑过去,凌空挽住他的胳膊,难得地撒起娇来:“你这么机灵,我怎么敢骗你?再这样凶巴巴的,加上人家耳朵里一直嗡嗡响,都要失眠了!”
“睡不着我给你念首诗吧,”他果然吃这一套,伤口的事暂且揭过不提,又翻开那本书: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一点白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一点绿
好比野核桃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
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
舷窗外,棉絮般的云层之上,夕阳正慢慢敛去光芒,呈现一种醉心的橙红与珠贝紫。飞机平稳无波,千丘万壑,一掠而过。手里是他的温度,耳畔是他的嗓音,与他同在,何妨笑对?
数日来,她第一次安稳入眠。
当晚,在丽江四方街闲逛,红男绿女太多,面对面讲话都得用喊,不多时便觉索然,躲进一家门脸看着高档的餐厅里去。两人都是吃不来辣的,仍然忍不住要试试小锅米线,各种菌菇放下去煮,汤汁浓稠鲜甜。
这一天过得慌乱,中午还窝在家里,晚上竟到了云南,颇有些不可思议。盛桐离席后,陈静言才想起给家里打电话。她一向沉默,也算得乖乖女,这次竟不告而别,母亲果然大发雷霆,逼问她和谁一起,又问几时回家。她只得耐住性子一一作答。
盛桐过来,问她:“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