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刚来,就丢了钱,也没有证件,怎么回去呢?”陈静言急了。
“找到的话,会打给你的。”
警察端起杯子,抿一口普洱,怎么这小姑娘还想赖着不走吗?最烦这种小年轻,出门在外,自己不知道当心,摆明了送钱给小偷。这下好了,被偷了,就到派出所来呼天抢地。派出所是什么地方,是慈善机构吗?是废物收容站吗?还是免费遣回原籍的快递公司?
“是这样,刚才我约了贵所的黄金灿所长,他和我爸是战友,一起参加过越战的。黄所长对我们被偷的事情很关心,等一下就会亲自过来了解情况,我想……”
一直没有吭声的盛桐,这时以沉着冷静的口吻,说了这番话。
“啊呀不需要不需要!这么点小事,怎么能有劳所长出面呢?你们在哪里丢的东西,云上餐厅对吧,我这就跟你们去调查情况!他们店比较高级,应该有视频监控的,今天晚上一定能把这可恶的小偷给揪出来,我保证!”
瞌睡眼警察一下子目露精光,更映得满脸油光发亮,拿起钥匙就开柜取手铐、警棍等物件。
“那就好,”盛桐又说,“我的手机有gps全球定位,也可以帮你提供线索。等破了这个案,我跟黄所长讲,他也许会看在故人的面子上,记你一功。”
“不需要不需要!这么点小事,哪里敢贪功?”
那天深夜,拿回自己的背包,走出派出所,陈静言终于忍不住问盛桐:“你爸真的认识他们所长?”
“不认识啊。”
“那你怎么……”
“进门之前不是有张宣传栏吗,讲述他们领导的丰功伟绩,我顺眼瞄了下,谁想就派上用场了?”
哎,真是撒得一手好谎,能相信他立过的誓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盛桐过来敲门:“有辆小面包车回雾浓顶,能载我们。”
陈静言昨天在饭店就听人家讲,临近年关,很难搭车,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到这么辆车,当即起身,简单洗漱后就跟他走。
司机是个络腮胡子,穿一件旧藏袍,额头上绑着布条。盛桐介绍说,他叫尼玛。尼玛呵呵笑,心不在焉地将车开动起来。就这样一路颠簸着,在山道上盘旋,不觉饥肠辘辘。尼玛停了车,从腰间口袋倒出一团褐色的面疙瘩。
“是藏族人的糌粑,”盛桐笑着道谢,接过来分给陈静言。
尼玛又变出一个保温壶,将糌粑放在碗里,倒出酥油茶来泡着吃。
吃饱喝足,高兴了,尼玛的话也多起来,“把青稞炒熟,磨成粉,然后用酥油和奶茶搅拌成团状来吃,这就是糌粑,吃到胃里特别舒服。一天不吃糌粑,就像是一天没吃饭似的,提不起精神!”他汉语说得磕磕巴巴,但是听着很亲切。
到了半下午,尼玛忽然手指了指路边高地上的一处房子,“旅馆。”原来已经到了雾浓顶,他们付钱下车,敲了敲旅馆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妇,皮肤细白,眉清目秀,不像本地人打扮。一见他们,少妇就拍掌惊呼起来:“盛桐!是你!”
这还不够,又吊住盛桐的脖子转了个圈,“真的是你!怎么来也不打个招呼?”
这时从屋里跑出一大一小俩男人,一个三十岁上下,一个三岁左右,都面目和善,喜气洋洋。大男人连忙伸手帮陈静言拎箱子,又在盛桐肩膀上砸了一拳,“你小子,几年不见,越来越潇洒了!”
“春和,兰生,你们都有这么大的孩子啦!”故人重逢,盛桐也很高兴,一手抱起那孩子,另一手揽着肩膀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陈静言。”
小男孩趴在盛桐肩膀上,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谁是我女朋友啊?”
第一次听他当众承认自己,陈静言心里暖暖的。听了这天真童言,更不由得跟着他们一齐笑起来。
当即杀鸡待客,围炉小酌,不在话下。
原来这春和与兰生,早先一个是注册会计师,一个是地理杂志摄影师,因为旅行而结识。相恋时,她家里强烈反对嫁给居无定所的他,又不愿分开,便相约到澜沧江,打算一同长眠于这冰川雪水之中。恰巧遇见在此转山的盛桐,聊得投契,又燃起求生的愿望。
至于后来开这个家庭旅馆,听春和的意思,似乎盛桐也有资助,算得他们夫妇的恩人。
“那你们为什么选择白马雪山,不是梅里?”盛桐喝一杯青稞酒,饶有兴趣地问。
“还不是因为他,”春和娇嗔地看了兰生一眼,“好好的,推荐一本书给我,《神秘的滇藏河流》。
“这本书呀,是英国生物学家金敦?沃德在1913年,到了白马雪山为中心的横断山区后,对地理和植物的考察笔记,把我给彻底迷住了!
“要知道,白马雪山可是被称为北温带植物体系的摇篮,是一个非常庞大而丰富的基因库!所以我就想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