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脚踩草地的声音,婉露回身一看,来者正是白钰。她敛了神色,很想表现的如往常一般,而嘴角却像是被灌了铅,委实笑不出来。
“露儿,我没有抱她,我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白钰轻声解释道。
“你不用解释的。。。”婉露垂眸,勉强一笑,“她是你师妹,格外亲厚些也很正常。。。”
白钰反复咀嚼这句话,搅来拌去的似乎品尝出了丝丝酸味。。。原本惊慌担忧的神情,渐渐被一抹莫名的笑意所取代,他舔了舔上唇,狡黠道,“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婉露倏地抬眸,清丽的小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张皇,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瞧。
吃醋?
单恋寂遥一万年,她深知自己是没有资格吃醋的,她早已习惯了为心痛找诸多借口,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麻痹自己。
临到头来,竟是连吃醋,都不自知了。。。
甚少能得见这般懵懂迷茫的仙子,白钰只觉可爱无比,满眼里都是喜欢。两步上前,将人轻拥入怀中,笑说道,“露儿若是不喜钰郎与其他女子接触,那我回避就是了,你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我哪有生气?”直觉被人调笑了,婉露红着脸小声抗辩。
却被圈得更紧了,鼻息间充斥着白钰身上好闻的青草香,只听见那人愉悦问道,“老是让我吃醋受折磨,你可是也体会到我的苦楚了?”
“我,我没有吃醋,你休要胡说!”大概是心虚,她声音低了下来,嘟囔着,“我岂会是那种,善妒的女人。。。”
白钰心情大好,笑着附和她,“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你是这天底下最善良最大度的女人。”继而话锋一转,调侃道,“那最最大度的露儿,你可否告诉我,方才在麻将桌上,你同夜筝在密音说些什么呢?”
“我。。。”婉露欲言又止,只恨自己诸般小动作皆被这人瞧了个彻底,早已没有秘密可言,再如何争辩也无过徒劳而已。。。便就泄了气,端着矜持闭口不言。
只怕自己再逗弄下去,仙子可是真的要怄气了,白钰抿唇一笑,换了话题,“我将才马吊输给你了,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婉露自他怀里抬眸,贝齿微咬下唇,踟蹰道,“只是你能告诉我,你和叶姑娘。。。”
白钰食指轻点住她的唇,成功止住了仙子小心翼翼的探问,他目光温柔,勾唇一笑,“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有关夜筝的事,但,这不算彩头。”
他从来不舍她难过,任何可能会让她不安的事由,他都不允许发生。
不过要说起他同纪雅的纠葛,那真是,很久远的一段往事了。他拉过婉露,双双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打算慢慢说与她听。
犹记得,那时涂山还未从青丘分离出去,上古神族九尾狐拆分两支,一为白姓,一为涂山氏,他同纪雅年纪相仿,从小便在一处玩耍,姑且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后来,满了千岁之后,一同上了鹤降山,拜入鹤降上神门下,自此成为同门的师兄妹。
自人间撤出后,夜筝一路疾行直奔妖王宫,回到这一方固守了两万余年的小小天地,她终才放任情绪肆虐,挥袖拂落案上的笔墨纸砚,一阵哐当作响,却远不足以宣泄淤堵于她胸口的愤懑。
他怎么可以那么温柔,那么慎重,对待别的人?
白钰,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可笑还在讥诮蓝衣仙子是在故作潇洒,但其实从始至终,都在自曝伤口自讨没趣的那个人,恰恰正是自己啊。。。夜筝揪住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扯着疼,细密绵延,顺着血管一路横行直窜至指尖。
记忆不断闪回,汹涌翻腾,毫不留情地通通袭上心头。
在青丘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在鹤降山相互扶持的千年修行时光;在出师宴上前狐帝亲口许下婚约,她至今记得那份不自胜的喜悦;却在宴席结束后,被白钰严词拒绝,说什么他对她只有兄妹情同门谊,顾全颜面才没在宴会上当即否决。。。
刹那间,直从云端坠落至深不见底的海渊,浑身被冰冷浸透,竟是连上岸的小汀、托身的浮木都寻不着。
可她没有气馁,怀揣一颗一往无前的心,捧奉万年回头无岸的时光,毅然决然陪伴他左右。
同白钰一样,她亦身份尊贵,生来便是涂山一脉的少主,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了他学着下厨,而那人只是礼貌地品尝了一口便推却了;她寻来人间各色的小玩意儿讨他欢喜,却托词说要读书没空消遣;行,她也便坐在一旁陪他看书,却是能看一整天,一个字都不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