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祁连修所料,他一进宫门,便被宫人一路引入慈安殿中。
太后面色略显疲惫,颇为懊恼地看着祁连修。“你还知道回来!”
“太后千岁,大吉万安。”祁连修仿佛没听见太后话中的愤怒之情,依旧如从前一般,彬彬得体地行礼。
太后见他此状,心知他有备而来。刻意压制住自己心中激起的情绪,摆腔调地问他:“修儿,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回皇祖母的话,孙子随便去外头走了走,散心。”
“你少糊弄哀家,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娶那个江丫头为妻的是谁?修儿,你可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你此番躲避哀家出京,到底在图谋什么啊?”太后语调上扬,威严之势展露无遗。
祁连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跟太后自嘲道:“孙子到底年少不经事,忽觉得自己无能,少不得失落烦闷,想要逃避尘世烦忧。还请皇祖母恕罪,这几月在外躲着,确是孙子任性了。”
太后见祁连修不像撒谎的样子,渐渐也就信了。毕竟是个孩子,还不经事呢,至少男女感情的事他是头一次。就算修儿的能耐比同龄人厉害些,可到底比不过大人们处事精明,偶尔遇挫难受,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他面对的是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无法应对,一时气馁慌张了,倒也不奇怪。
太后叹口气,忍不住心疼这孩子。轻声唤祁连修上前,她要仔细打量他。人比以前清瘦了,脸上还有倦怠之色,一瞧还真是个正逢失意的孩子。
“你若真是出去游玩,也没什么要紧,哀家不怪你。你和那个江姑娘的事儿,哀家也同意。”
祁连修忽抬眼认真地看着太后:“皇祖母,您同意什么?”
太后惊讶地看着祁连修:“还能是什么,你俩的事儿呗。这丫头也是个规矩要强的,本事不小,哀家很欣赏她。”
“皇祖母同意她做孙子的正妻?”祁连修又问。
太后愣了下,皱眉看着祁连修。
祁连修看透了太后深意,转而嗤笑道:“皇祖母根本没打算同意,对不对?让孙子猜一猜,您是打算让她做孙子的侧妃?又或者破例往孙子头上按个平妻?保不齐您心里盘算着将来再安排进来一个‘正王妃’,排辈分,论大小。”
“你胡说什么!”太后气得瞪眼,狠狠地拍两下桌子。“修儿,你是想把哀家气死才满意?”
祁连修忙跪地请罪:“原是孙子误会了您,孙子知错。那既然皇祖母同意,孙子明日便让钦天监的人测算日子,订婚期。”
“修儿,且慢。这件事未免太着急了些,你先起来,坐在哀家身边,听哀家好好跟你说。”太后语气软了下来,很和善。她等祁连修坐下来,便笑着对他道,“哀家知道你心里中意她,那丫头也顶不错的。有叫人喜欢的性儿,行事也算沉稳,你俩家世倒也相当。就算她不肯认父,哀家见她品性好,倒也不介怀这个。不过到底是流浪在外的孩子,她的身份和过去都经不起推敲。你是大祁国正经尊贵的王爷,先帝的亲皇孙,身份高贵无比,娶妻之身份绝不能含糊随便,否则跟朝中大臣们也不好交代。
礼度规矩不能废!
你想给她个名分,哀家就遂你的心意,赐她一个名分。但正妃之位,始终还是该正经养在大家闺阁中的女儿担当。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而今怎就不行?哀家也不管她认不认父,就让她跟她妹妹一遭儿嫁给你,也便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了。姐妹俩也不分你我,都在你身边伺候着,帮衬你打理王府后宅,倒也相宜。”
“娥皇女英?也总该分谁是娥皇,谁是女英。怕是到我这姐妹俩是反过来的,妹妹成了娥皇,姐姐是女英。皇祖母,您心里早就盘算这个意思,又何必在一开始遮遮掩掩。”
面对疼爱他多年的太后,祁连修眼中难掩失望之色。这些年他何曾有所求,唯这一事挂心,皇祖母却百般刁难于他。偏他要守住一个“孝”字,不能忤逆太后。
太后看出祁连修不愿,俩手覆在祁连修的手上。“修儿,祖母养你这么大,你就听祖母劝一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