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河抽出匕首去,插于地上,他状若无事人般,转身去复又拎了坛酒,直抛向嵇宜安。“今日再见结拜兄弟,众人与我,不醉不归!”
嵇宜安猛然接过酒来,缓缓松了口气。
他虽认识武山河多年,却也摸不清他脾气秉性,今日嵇宜安赌了他们结拜兄弟的情面,但武山河肯放过陆三,或许是他也不曾真动过了杀意。
陆三被解下锁链,手捂胸口一下摔去,半跪在地上,武山河淡淡瞥了他一眼,仰头喝酒。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船户们皆都散去,镖局众人都登上了船,漕船缓缓靠岸,官府里的人急急来迎接。
“小陆大人受苦了啊,想不到您竟然有卧薪尝胆之毅力,深入漕帮,我们已经传信于京都,请陆相宽心。”
“从前打交道都不知您便是陆相之子,如有冒犯还请恕罪,只是您这样的世家公子,怎么会做朝廷暗哨,当真是屈才啊屈才。”
“诸位大人客气。”
陆三被撑扶起来,艰难往岸上走去。
周围人奉承不止,漕船上众人已经在摆宴席了,好像当真没人在意这副帮陆三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陆相之子。阮少游倚船板看着,目光淡淡,他忽然开口道:
“今日之后,你就不再是朝廷的暗哨陆三了。”
“是啊,宁京失踪十年的陆元温,就要回来了。”
陆三咽下血沫虚弱笑笑,擦肩时停住脚步,“还得多谢你们的搭救。”
“不用客气,我倒是很少见你这样的人,能狠下手对付别人,也能对付自己。”
“阮少掌柜这话说的有意思。”
“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少游不紧不慢地摇扇,“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所要走的路我认同。”
陆三闻言,忽然笑了。“少掌柜是个聪明人。”
“但你利用安安这件事却不能过去,我且先替他记着,待到来日若他需要,你必还之。”
“原来少掌柜特意拦住我,是为了这个。”
陆三笑笑,“成,少掌柜设想周到,这个恩陆某自不敢忘,或许他日宁京,我们还有再见之时。”
陆三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最终他绕过阮少游,手捂着伤口一步步接着走去。
此时正是午时,阳光之下,黑影最短,幽幽一团龟缩脚下。
入暗哨门者,又岂得再见天光之日,不是在无人问津中死去,就是待到再无用时,平静归故里。
陆三被人搀扶着进了马车,淡淡扬起唇角。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想清,他想摆脱暗哨的身份,唯有以身入局,将计就计,借漕帮火刑求救,命袁种带印信出逃,使淮南县衙皆知他真实身份。
他一步步布局,算的是幕后之人,也算进了暗哨一门。从常远侯手下的棋子,摇身一变成为下棋人。
“认同我走的路吗?”
陆三恍惚想起那晚在漕船上,他一一数算官盐的赋税。阮少游问他作为暗哨,为何不能改变这一切。
“不是当大官的,我只有查人的份,”他笑了笑,补充道,“你们俩也只有查人的份。”
所以唯有改了这暗哨身份,步入朝堂,才能有陈明时弊的机会。
于是陆三汲汲营营多年收集各类证据,绝非只是为了查人,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走上朝堂,成为那个改变私盐盛行之源头的大官。
为此他筹谋多年,以命相搏,直至此刻黑棋落下,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陆元温从马车里下来,手捂着伤口,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你选择了这条路,所以我帮你。”
阮少游站在船板旁,静静望向远处。
感恩追读的天使,只是这章没有感情线……除了一只很正的陆三。下一章加班加点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