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睿看了一眼全场,所有的人肃然而立,本就是无风闷热的午后,人人都感到彻骨寒风侵袭。在这件事上关系不大的康先生强忍着鼻尖发痒,默默的打量着费自扬,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群平时威风八面的御林卫猛地被人甩了个耳刮子,还是直接打到门面上,这脸丢的真是惨不忍睹。
费自扬如今忧愁的不忍直视,临到头才接到线报,让主子亲涉险地,还要让主子显出真身才把人一网打尽,这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恍惚中觉得远处云中方向那道俏丽冷漠的身影越离越远,越发成为梦幻泡影。
“失魂落魄的鬼样装给谁看。”赵元睿眼神锐利,冷叱一声直破费自扬心神。他能当场开口叱他,就是不准备把他怎么样。若是以前的赵元睿无论是谁犯了这么个错误早就撵的无影了,能到这个位置的,费自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得不说自从汤元来到他身边后,赵元睿对待身边的人已经宽和了很多。
费自扬神魂归位,面上恭敬非常,心下大舒了一口长气,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还以为就这么完了,最起码也要被关进荆山堂好一段时间,真是天之大幸。
眼见着主子重又进了马车里,费自扬虽幸得脱难,但这事一出,就不能善了。该罚的罚,调动的调动,加强的加强,处置起来到是井井有条。一路太平下来,是不是无意识中都有些松懈先不谈,再来一次,谁都没有机会再有下次。这么一来,前方探路的就又多了一倍主力,誓死要把险情拍死在前线。
“诶,刚才咱们那么一出场,人家就从水里跳出来,”汤元挨着赵元睿挤眉弄眼大有见解的滔滔不绝,“咱们是不是就是那鱼饵?”
赵元睿伸手摸摸她的颈项,温热无汗,脸上的潮红就不是被太阳晒出来的,而是她自己激动成这样,“你就一点不害怕。”
汤元奇道,“不是说有你,我怕个什么劲。话说那些人可真够厉害的,这得在水里憋多久啊,不过还是我们这边的人厉害,刷刷几剑就把人收拾了,啧啧,了不得,真了不得。”边说边砸吧砸吧嘴,眼神飘忽,也不知想着什么。
赵元睿随手就从冷却的水盆里绞了一把帕子就往她脸上覆去,盖了她个满头满脸,他真见不得她在自己旁边想的却是别人的事。
“哎呀,”汤元连忙伸手就去摘,本就滚烫的脸,被冷帕子一敷到也舒服,索性就自己擦了一把,又递还给赵元睿,嘴里忍不住又问道,“你说那人都没碰到对方,嗖的也就这么一挥剑那人就倒,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气?”
赵元睿心头火起,这是没完了,本来还担心她太过血腥接受不了,结果她直接就当成了出戏,戏散场了还要跟他聊聊前后感想,“好了,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见到这么一回,多问也没用,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赵元睿还待再说,只见汤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赵元睿一时摸不准她的脉路,“你这什么意思。”
汤元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笑闹道,“术业有专攻,你不懂也是正常的,我给你面子,不问了就是。”
赵元睿哭笑不得,瞧那样好像他不知道这事有多么高兴似的,难道他没跟她说过他的那个师傅当初首先看中他的是他的骨骼精奇是个学武的好材料,文韬武略只是随后带上的。她既然这么以为就让她这么以为,都到他这位置上了,真等他动手,他也白忙活这么多年。
“我们要在这里等什么?这船还坐不坐?”汤元对武学的激动过去,就着急什么时候能坐上船了。
赵元睿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午时已近,刚才那船是不能再坐了,重新要找一艘过来,不得不多等一会儿,他是无所谓,汤元肯定是闲不住,“我们到附近的集市上去走走,顺便把午膳用了,回来就能坐船。”
“好啊,好啊。”只要不在车上干等,她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是有这么好的选择。
马车开始缓慢向前行,本就是云中最近的渡口,平时繁忙的紧,打前站的把今天的渡口都清场了,这么一场打斗开局快结尾更快,全程侍卫护场,当地百姓和来往客商一点都没察觉到,所以等到她们刚出了渡口,渡口附近的热闹就扑面而来。
最近半个月内,汤元几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突然就这么出现,一时半会就有点惊讶,惊讶之余就忍不住怨怪,“这里有这么热闹的地方,你为什么就不带我来。”
“你不是急着上船嘛。”本是有这么一站,她心急,那大家都别耽误了,反正出了这里多的是热闹地方。
汤元一时语塞,这一路来都是依着她,她要怎样就怎样,她现在想上船,他怎么还会把她再往镇上带。看着人贴心到此处,汤元直接就不好意思了,“你有时候也不一定要听我的,我也就随便说说来着。”
“行了,”本就是陪着她出来的,自然以她的喜好为先,銮驾离江南还远,他们还有足够的时日,能够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一切自然随意。
马车直接驶入街区,外面的日头虽大,依旧挡不住出来觅食的人,货郎走街串巷,街边小店不乏客人临门,路上行人衣着光鲜的有之,布衣短衫的也有,行路匆匆,呼朋唤友更是应接不暇。
车随人流一直驶到人群密处,路边一家酒楼赫然在望,牌匾高挂,屋檐高挑,有小兽蛰伏其上。门口三三两两都有食客进出,饭菜香味飘散而出,不先觉味,先闻其香。本就是寻午膳而来,汤元拉了拉赵元睿的袖子,“就这家,看上去不错。”
话音刚落,李姑姑就在前头说话了,“主子,就是这里,小李子他们已经进去准备了。”
汤元真真是满意极了,不无赞赏的说道,“眼光不错。”
李姑姑在外回了句,“多谢主子夸奖。”
赵元睿在旁边看的清楚,这主仆俩在云中呆了这么些日子,到是呆出些趣味来了。
赵元睿给汤元带上惟帽,这次要从大堂进,让她这么进去,他是万万不肯的。但就是戴上惟帽,还是被他抱着进去,本就是坐满了食客的大堂先是被打头的侍卫惊了一下,喧哗热闹的大堂陡然一默,随后窃窃之声此起彼伏。紧跟着就见到一个一眼看去就是不凡的男子抱着个娇小进了来,这下子大家都顾不上说话,眼睛一路随着身影游走,直到隐没在楼道口,随后大堂声音陡然大响,就像截流堤坝被破,汹涌而出。有胆大的想往楼上张望,就被守在上边的侍卫给震下了去,大堂里的百姓深知这群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也只是在嘴皮子上诸多揣测,编造了一个又一个香艳的传说,到是无人再敢冒犯。
他们进了此酒楼最好的包间,三面环水,窗户大开,远处好大一个湖泊,平静清澈如镜。位于最高楼层的包间,总算是赏得了微风的光顾,身处其中到是得了些清凉。
费自扬把门口的侍卫再三看了好几遍,这才有点放心的去了旁边的包间,里面早有康先生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