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脚步她都熟悉。自然是谢墨含和李沐清。谢墨含虽然从谢芳华回来给他换了药方子一直调理,但是到底是病身,谢芳华还没真正找到除去他病根的法子,即便他身体有了改善,也是长年累月积累的隐疾。是以,脚步偏虚浮。而李沐清自然是不同的。右相府公子虽然出身清贵的文人世家,但身子骨好得令人发指。&ldo;小姐,老侯爷、铮二公子,是世子和右相府的李公子来了。&rdo;侍画低声禀告道。秦铮偏头向门扉处看了一眼,见两道人影在门扉处露头,他忽然伸手拽下谢芳华挽起的衣袖,本来华丽的锦绸挽起得就松软,此时他轻轻一拽,绸缎的衣袖垂落,盖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谢芳华一怔,收回视线,看向他。秦铮自然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衣袖拂落,若无其事地道,&ldo;如今李沐清来了这里,算是外男吧?你与我是有婚约之人,到底是不方便见他。我见那边有一道小门,你从那里走出去,避开吧!&rdo;谢芳华瞅着她,现在他知道顾忌她闺中礼数了?&ldo;爷爷,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华儿是不是该避开?&rdo;秦铮偏头问忠勇侯。忠勇侯&ldo;嗯&rdo;了一声,对谢芳华摆摆手,&ldo;今日半日陪我们在这里,你也累了。回去吧!午膳你自己在房里吃,让人给我们端来这里。含儿也来了,刚到响午,这个时间李小子怕是还没吃午膳。我们一起在这里用午膳了。&rdo;&ldo;爷爷,若是就外男不能进内苑的闺阁来说,右相府的李公子就不该让他进来。不如您带着他们回您的荣福堂,或者去哥哥的芝兰苑更好!&rdo;谢芳华建议。&ldo;行!&rdo;秦铮不等忠勇侯说话,也不腻在海棠苑了,痛快地站起身。忠勇侯咕哝了一句&ldo;啰嗦&rdo;,但似乎也觉得小辈们的感情之事不宜太多纠缠。这个臭小子如防狼一般地防着李沐清,也是有缘由的。而右相府的那个臭小子李沐清屡次三番地与她孙女有交集纠缠,未必就是个好惹的,背地里的心思,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如今感觉自己老了。禁不住折腾了。所以,看上这一个臭小子做他孙女婿的话,那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多惹麻烦的好。于是,二话不说,也同意地站了起身,极其给秦铮做脸。谢芳华见此,已经对忠勇侯失语了,眼见谢墨含和李沐清走在门扉处,她对侍画、侍墨吩咐,&ldo;拿了药箱,收拾一番,我们回房。&rdo;&ldo;是!&rdo;二人连忙动手收拾东西,动作极快,转眼便收拾好了。这时,突然一阵风刮来,轻薄的面纱被风卷起,掀飞了出去。谢芳华伸手,没来得及拽住。秦铮也同时伸手,因为那一阵风来得太突然,可谓是平地起风,他没料到谢芳华的面纱会被风吹走,等反应过来,慢了半拍,伸手去抓,也没够到。面纱顺着风竟然吹向了门扉处。谢墨含一怔。李沐清正巧走来,伸手抓住了面纱。在他抓住面纱之后,那一阵风过去,再无风刮起,海棠亭内外除了被风卷起飘在半空中的海棠花瓣,再无多余动静,也无人声。谢芳华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就那样地暴露在了飘飞的海棠花瓣下。李沐清有一瞬间的痴然,口中不自觉地低声道,&ldo;春风吹起海棠雨,世间安得一绝色。&rdo;虽然他声音极低,但是谢墨含距离他最近,听得了个清楚,猛地回神,看着他。李沐清骤然惊醒,攸地收回视线,食指掩住唇瓣,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谢墨含清楚地看到他俊逸的脸庞有一丝不自然和细微的红晕,正午的阳光下,有些炫目。他心底暗暗地一惊,看着他手中的轻沙,皱了皱眉,忽然对海棠亭里的人儿训斥,&ldo;妹妹,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能待在这里吹风?还不赶紧回房?受了寒怎么办?又要病几日了。&rdo;谢芳华没听清李沐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但是她懂唇语,还是看明白了他说的话。心思微微触动,缓缓地背转过身子,对侍画、侍墨冷静地道,&ldo;侍画扶我回房,侍墨去取回面纱。&rdo;&ldo;是,小姐!&rdo;侍画立即扶住谢芳华,搀扶着她从那条不怎么走的小路绕远向小门走去。侍墨瞅了秦铮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地盯着李沐清,她连忙收回视线,向李沐清走去。她刚抬脚,秦铮忽然抬步,也走向李沐清。只有一条路,侍墨自然赶紧给他让路。秦铮脚步不是太快,但也不慢,不多时便来到了门扉处,阴郁地看了李沐清一眼,对他伸手,沉声道,&ldo;拿来!&rdo;李沐清慢慢地抬起头,放下掩在唇边的手,神色恢复自然,看着秦铮阴郁的眼神,浅浅一笑,&ldo;秦铮兄,当初我也是想求娶忠勇侯小姐的,却被你捷足先登了!但愿,这三年,你守好了她,别出变数。否则,正如你所说,兄弟夺女人,真要问问手中的剑了。&rdo;战书秦铮闻言,眸光瞬间凌厉地看着李沐清。李沐清面容平和,含笑温润地看着秦铮。两个人中间有某种气流交汇,任站在二人旁边的谢墨含都感觉到了雷雨之势。他不由得暗暗心惊。若说秦铮因八年前看中了他的妹妹的话,那么李沐清这是为何?总不能因为刚刚的一眼所见便一见倾心吧?不过基于除夕之日他跟随她前往法佛寺,数日前又伴随她前往清河崔氏来说,早有交集纠缠,恐怕不是一见倾心这么简单。他一时间也有无数不解。过了半响,秦铮忽然勾唇笑了,笑容如春风拂面,意气风发地道,&ldo;李沐清,兄弟一场,爷早就知道你是个人物。今日爷就接下你的战书了!不过,若是到头来你被我的剑砍得难看的时候,可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rdo;&ldo;好说!&rdo;李沐清微微一笑,端的是君子风度。秦铮轻哼一声,伸手去拽他手中的面纱。李沐清扬手轻巧地躲开,同时,面纱在他手中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花团,他笑道,&ldo;这个被风吹到我手里,也算是天意,我就留下了。&rdo;秦铮忽然眯起眼睛,凌冽地道,&ldo;被风吹起你拾到就能据为己有?不物归原主吗?&rdo;李沐清摇头,&ldo;若我没记错,秦铮兄和芳华小姐只不过是订了婚约而已,若是大婚,还要三年。她还不算是你英亲王府的人。这个面纱,还不算是你的私有物。我就算留下也不算是失礼。若是她想拿回,只管找我来取就是!&rdo;话落,他将面纱往袖中收去。秦铮忽然催动功力,一股气劲凌厉地打向李沐清的手。李沐清若是不躲避,那么一定是手臂废掉,他瞬间错开两步,躲避秦铮的气劲,但到底气劲是无形的,而且秦铮突然发力,十分强劲,即便他躲得及时,未伤到他的手臂,但他的半截衣袖和手中的半截面纱已经化成了灰,灰烬转眼间便随着微风飘走了。事情发生不过是转眼之间。李沐清站稳脚步,低头,便看到自己残破了半截的衣袖和手中抓住只剩下半截的轻沙。他静了一瞬,抬眸看向秦铮。秦铮冷眼看着他,&ldo;爷的东西还从没有不经我允许就落入别人手的时候,兄弟也不例外。&rdo;李沐清闻言轻轻动了动眉梢,缓缓地笑了,&ldo;秦铮兄,做人还是不要太张狂霸道的好。好好的面纱,被你这么给毁了,稍后若是芳华小姐来找我要,你让我拿什么来交代?&rdo;秦铮嗤笑一声,&ldo;少给爷来这套!我认识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人人传你有君子之风,但实则不过是继承了右相府狡诈若狐的门风而已。&rdo;&ldo;嗯,这话我倒是同意!右相府出身的人,一直是狡诈若狐。老一辈作古了的那个死老头子,这一辈的右相李延,如今你这个臭小子,果然也有着不输你祖辈的风骨。&rdo;忠勇侯此时来到了门扉处,接过秦铮的话,看着李沐清,大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ldo;好小子!难得你看起来彬彬有礼,却是能明摆着跟秦铮这个小魔王斗上一番。我老头子算是没看错,不知道你的棋艺是不是能继承你祖父,胜他一筹?&rdo;李沐清这些年跟谢墨含也算是熟识交情不错,是以时常走动忠勇侯府,对忠勇侯自然也输熟稔,见忠勇侯来到,他拱手见礼,微笑地喊了一声,&ldo;谢爷爷!&rdo;忠勇侯摆摆手,&ldo;我不在乎这些礼数,我就问你,你棋艺如何?得没得你祖父真传?&rdo;李沐清本就通透,听他如此说,对找他来的事情也猜出来了几分,谦逊地笑道,&ldo;祖父教导我几年,不敢说尽得他真传,但是能悟透祖父棋风的十之八九。&rdo;&ldo;嗯,有十之八九也是不错了。&rdo;忠勇侯指指秦铮,当着俩人的面,不客气的问,&ldo;你的棋艺,能不能下得过这个臭小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