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银色小剑在墓中放了十年。
十年,它在谢遇的尸骨旁边一尘不染。
谢遇轻轻抽出小剑,指尖抚过光色银亮的剑身。
这小剑是送给樊璃的七岁生辰礼。
当时敌军来得急,一夜之间便攻破数县,谢遇只得立马带兵北上。
临走时匆匆道别,那孩子红着眼眶死死抓着他袖子,问他几时归,几时去琅琊接他。
那时谢遇回他,不久便会回来。
没想到陈留一别,他们就和天人永隔划上了等号。
这把剑应该是被谢禅拿走了,后来又给他放进棺中随葬。
放进来做什么呢?
死生两别的红尘故旧和没能刻完署名的剑,都是意难平。
外面天色渐渐亮开,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太阳就踩着这苍白朝气爬上八月十五的天空。
白天一到,那满身鞭痕就痛起来了。
这鞭痕似的胎记在他当活人时毫无反应,等他死后却都“活”过来,一天又一天的在他背上作祟。
谢遇侧身躺在棺中,一如既往地忍着那阵抽痛。
他猜想外面的故人应该在准备这一天的节礼食品了,等月亮升空后,大家就与亲朋好友赏月饮酒。
有人应该会拿着裂开嘴的石榴和酒壶,像儿时那样,一边掰石榴籽吃,一边给旁边的人倒甜酒。
他现在是个瞎子,所以石榴籽时不时就掉到地上被小老鼠捡走。
又是个懒蛋,一定会嫌拿着酒杯太麻烦,干脆扔掉杯子,和别人同饮一壶。
然后大醉而归。
……
谢遇翻了个身。
这才过去一个时辰。
而他要在坟里待满半年,才能解开那阴差阳错的姻缘。
谢遇闭上眼睛。
“……”
他没法静下心来。
半年里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要是樊璃被人杀了怎么办?
或者樊璃被侯府送去什么地方藏起来,他找不到对方了又该怎么办?
樊璃要是活腻歪了自己作死,往水井里跳呢?
……